“雖然這聽上去，特彆的可笑。”

空氣逐漸湧入了口中，昏暗的視線中閃過幾點淡粉色的光華，少年脫力地跪倒在地，他咳出些許血水，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事實上，“自己還活著”這一深刻的感覺，此刻也隨著疲憊一同湧上了大腦，險些讓路孺教兩眼一翻，在這裡徹底昏死過去。

劫後餘生的感覺著實不算好受，即便自己早就在數十年前死過了一遍，但是這種靈魂在鬼門關前反複橫跳的痛苦任誰都不想再受一遍——

不對這不重要，說起來剛剛好像還聽到了什麼聲音？真的是，瀕死的時候都出現幻聽了？

“可以聽我說一會兒話嗎？路孺教先生，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很好，幻聽又來了，真的是這青天白日的哪有那麼多鬼——不對，我去怎麼真的有人啊！

在骨翼外的那片腥紅之中，先前那個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聲音又突然傳了過來，路孺教愣了老半天，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緊接著，他心裡一邊想著“老天原來不是幻聽”，一邊又差點下意識的把一句粗鄙之語給罵出口。

“呃，那個、呃……您想這樣稱呼的話，也是可以的啦。”

“是您救了我？而且，如果想要與彆人對話的話，是不是……也得把您的名字也告訴我才算禮貌？”

思前想後了一番，路孺教還是選擇收斂了敵意，畢竟現在這種情況，多一個敵人自己也不好受。

於是乎，這傻孩子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這才把一句完好且還算禮貌的廣義上的問候道出了口，又將兩手高高舉起，以此來表示自己不會攻擊，安靜地等待對方的回應。

“不是吧孺教先生，就隔了層水你就不認識我的聲音了？雖然現在的情況吧可能也不大適合閒聊，你也是知道的。”

這小子怎麼回事啊喂，咋聲音聽著又熟悉又欠揍……

路孺教額角的青筋猛得暴起，兩隻手也緊握成拳，指甲死死嵌入了掌心，看上去都讓人共感性疼痛。

眼見情況正朝著不大美妙的方向發展，那個自稱“穿越者”的小子便趕忙踩著幾縷實體化的藍色幽芳，出現在路孺教麵前。

那是個穿著斜襟褂子的少年，瞳中載著盈盈笑意，身上更是盛滿了鳶尾與藍莓的香甜味道。

比起初見時的青澀，此刻的他更像是即便見慣風雨，卻仍然願意向往著美好、向往著大團圓結局的“傻子”，和他哥哥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即便，兩人有點細微且“無傷大雅”的不同，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林攬言？”

路孺教先是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接著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樣子活像生吞了蛞蝓，然後等著它從食道爬回口腔一樣驚悚。

他後撤一步，又伸出手，想要抓住這小子的手臂，可指尖卻像是穿過了一層霧氣一樣，什麼都沒有抓住。

骨刺少年見此情況，又迅速調整好了狀態，像先前一樣禮節性地開口詢問：

“您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在象牙塔裡好好當你的睡美人，來這裡作甚？

某個姓路的小崽子雖然表麵上仍然是個“紳士”，但他臉上那笑裡藏刀的表情依舊把心裡頭的話給無言道出，一副生怕彆人看不出自己不好惹的姿態。

“嘛，畢竟是哥——咳咳，是晴冠的事嘛……身為他的親人，我也不能一直這樣乾看著嘛。”

林攬言的手被過長的袖子擋住，隻能依稀看到一點指尖撐出的突起，而即便看上去，這隻是一軟乎乎的小男孩，但論起口蜜腹劍的本事，他也不比雙手染血的路孺教差：

“而且，晴冠要是知道你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因為他的計劃丟了性命，他也會難過好一陣兒的，所以——”

一言未儘，少年又不動聲色地指了指腦袋，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像是在說：不要忘記自己答應鄭梅的事——

不要與林晴冠共情。

“嘖，知道了，一個個的都把彆人當小孩子看……真的是，還是說，你們不覺得這樣不大禮貌？”

對此，路孺教猛得呼出一口濁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心裡掙紮了好一會兒後，他用儘可能平靜的目光看向林攬言，小聲又彆扭地嘀咕：

“要怎麼幫他……”

而麵對這樣的話，林攬言自然也不會慣著，他把手從袖子裡掙出，又比作一個圓環，笑著移到自己的耳朵邊：

“什麼？我聽不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