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67 金錢(1 / 2)

裁憶 落枝乏 3502 字 10個月前

什麼才是我的?

什麼記憶,又是……他的?

紛亂的記憶在傾刻之間占據了大腦,路孺教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沒有意義的擬聲詞彙聚成幾句零碎的話語,又從少年的口中逐漸溢出。

他看到了血水從腳趾緩緩爬上褲腿,然後是膝蓋,到了最後,又浸透了每一個指節,將腥臭的氣味沁入了皮膚:

“不要、不……我沒有、雖然有想過,雖然,真的有過這樣的念頭……”

“雖然,但是!我沒有做錯……沒有!”

本來沒有異樣的身體逐漸出現了裂痕,皮膚又像是老舊過頭的牆皮似的,一塊又一塊地脫落。

然而在這些碎屑落地的下一刻,路孺教的身側突然生長出了無數幼苗,它們在夜空之下飛快生長,最後開出了藍色的鳶尾花。

刹那間,花瓣凋零散去,隻留下那滿地的落紅,在這滿地的茵茵綠草上,散發出腐敗的味道。

路孺教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不知名的陌生人點燃,過往本來不可能後悔的事,在此刻卻被鍍上“罪惡”的濾鏡,他看到了血流成河,聽見了詛咒與恐懼,而在最後——

少年的雙瞳又一次被漆黑覆蓋,意識逐漸被火焰燃燒,他看到自己手中的利刃貫穿了母親的腰腹。

他看到景櫟喑那飽含著驚異與苦痛的熾熱目光,她的聲音穿越了時間與空間,仿佛一場夢境一樣,從路孺教的耳邊墜落:

“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為什麼要把鑰漪帶走……

為什麼連像他一樣死掉,這樣簡單的事你都不可以做到?

突然間,路孺教痛苦地彎下腰,雙手緊緊地捂住腦袋,因為咬牙的力氣過大,他甚至可以聽到牙齒磨擦的聲音,仿佛來自黃泉的幽魂,呤唱著已然汙濁不堪的詛咒。

幻想與現實在眼前交互,明明自己身上的象牙塔應該被“拔除”,但是,那仿佛深入骨髓一般的寒意與疼痛,卻依舊在此刻啃食著自己的血肉——

在最後,它們又將那滿目的蒼白,徹底覆蓋每一寸皮膚。

“我想要,讓“路孺教”的家人,可以安全回家,並且讓我可以喝下所有象牙塔,然後……”

“死在殷顏鎮裡。”

遲到的道歉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會使那些被仇恨腐蝕的亡者生出更多的憤怒。

他們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啃食自己的靈魂,然後用那因恨而生的怨毒,將“路孺教”這罪惡的生命,也拖入那永無天日的黃泉——

“夠了、夠了啊……對不起,我——不要恨我,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震碎了更多的星星,它們從夜空劃落,最後化為一團又一團青藍色的熒火,點燃了這滿地的殘花。

路孺教極其狼狽地向前跑去,自己的雙腳被燙傷,疼痛混合著癢意令人難以忍受,但他依舊沒有停下。

在恐懼心理的作用下,在理智如同脫韁野馬一般離去之後,少年最終還是跌跌撞撞地闖入了那扇白色的大門。

“嘛……我以前應該有說過的吧,這句話……”

“想要像“他們”一樣。”

門後的世界還是像之前的血海一樣,對於未成年人不算友善,而路孺教從光芒中緩緩睜開眼,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屠宰場。

廠子裡的林晴冠依舊是那個樣子,估計才三四年級左右,手裡捧著一碗漂著辣油的血旺,臉上的笑容還帶著些許稚氣,仿佛還沒有被世俗汙染——

仿佛,他仍然隻是個普通的孩子,而不是“創造”出象牙塔寄生蟲,改變了世界的“罪魁禍首”。

而站在一旁的易飴,她隻是看著自己快要洗掉一層皮的通紅雙手,最後又輕輕呼出一口氣,把掌心送到了小晴冠的頭上:

“姐姐的夢想啊,是可以像個男人一樣,去舞刀弄槍,去創造出獨屬於“我自己”的暴力美學。”

“但是殺人這種事情,我也是知道不能做的,所以,姐姐選擇成為一個屠夫,一個普通的屠夫。”

“易姐姐第一次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