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68 痛飲(1 / 2)

裁憶 落枝乏 3580 字 10個月前

“代償”。

在那個年代,這是一個不常被提及的陌生詞彙。路孺教隻記得,自己隻曾在某本科學雜誌上看到過:

因為一個器官衰竭,所以身體中的其他器官便會代替、補償它原本的功能。

但是沒有代價的補償是不可能存在的,每個器官都隻有一小部分的“精力”去補償病變器官的工作。

但是長期以往下來,如果病變器官一直這樣擺爛下去,這具身體最後還是會撐不下去的。

如果用個不恰當的比喻,我們可以用語文教科書裡某篇文章來舉例,曾有一個領導為了保護樹林裡的鹿,於是便下令獵殺鹿的天敵——也就是狼。

而在一係列的獵狼運動過後,樹林裡的狼幾近滅絕,然而這一行為,卻加速了鹿群的死亡。

在短暫的“幸福時光”過後,因為繁衍過多,樹林裡的草葉幾乎吃完,自然界的“代償”也終於支撐不下去,大量的鹿因為饑餓與疾病而死去。

然後呢,眾多屍體因為沒能處理,在鹿群中引發了一場又一場的瘟疫,而在災難中幸存的鹿,數量甚至還不如狼依舊還在的時候多。

僅靠著自然界微乎其微的“代償”能力,是沒有辦法取代任何一個種族的存在。

同理,人體中的任意一個部位都是沒有辦法通過“代償”取代的,不要想當然的認為可以將它切除——即便是公認的用處不大的闌尾。

那麼說回到正題,這樣的描寫與比喻,對那時還在一年級下學期的路孺教來說,仍是有些晦澀難懂。

於是乎,小家夥麵對著這本雜誌,最後選擇強忍在耳邊低語的他人心聲,去尋找自己的父親,也就是還在待業中的路鑰漪先生。

父親雖然隻是在家樓下的小公園裡頭“取材”,但這條小路在回收能力們作用下,卻顯得如此漫長。

路孺教將不適憋在心裡,又猛得咳嗽幾聲,而再一次抬起頭時,他的雙眼終於在公園中心的大榕樹旁,抓住了那個纖細而修長的身影。

記憶中的路鑰漪很高,高到仿佛能夠摘下星辰,他也很瘦,瘦到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但就是一個這樣“孱弱”的男人,對於路孺教來說卻是那般的偉岸。

男孩緊緊捏著雜誌的扉頁,又深吸一口氣,小跑著向前趕去,最後張開雙臂,環住了路鑰漪的腰肢,像個曆經風雨,最後才回到巢中的雛鳥,仍在貪戀父母身上的溫度。

“孺教?”

男人開口問道,聲音很輕,每吐出的句子都像在擁抱一場易碎的夢。

“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應,但是路鑰漪可以感覺到,自家的傻兒子開始將手收得更緊,明明都上小學了,他卻依然在某些不重要的時候,幼稚得可愛。

“爸一直都在,不要怕,啊……咱們一起到椅子那兒坐下,之後慢慢說,慢慢來……跑這麼遠,也是辛苦你了。”

聽到這句話,路孺教終於有了反應,他用自己毛乎乎的腦袋蹭了蹭父親的衣服,本來開始急促的呼吸聲也逐漸平靜下來。

而後,小家夥又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些許微光,許久,這才道出一句簡短的:

“好的。”

在過去的記憶很美好,路鑰漪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那樣的溫柔而偉岸,這一點,即便父親的麵容也逐漸在漫長的時光中逐漸褪色,路孺教也依然牢記在心。

少年從回憶中脫身,他睜開了眼睛,趁著自己還可以控製身體,而不是像在殷顏鎮時那樣變成怪物之前,又趕忙伸出了手,想要觸碰自己逐漸碎裂的臉。

青藍色的火舌親吻指尖,很燙,很疼,自己的手也逐漸被這份熾熱燃成黑色,但是隻有這樣做,路孺教才可以尋到些許真實的觸碰。

幾近赤紅且沒有意義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滑落,他人的“情感”凝聚成實體,毫無痛苦的被自己捧在掌心。

少年沒有將其捏碎,隻是安靜地注視,火焰已經將半邊手臂變作“枯枝”,那枚宛若珍珠一般的光球卻沒有被這身處的黑暗而玷汙,甚至還可以聽到這其中傳出的心聲:

“我……真的值得這樣去做,真的可以像他們說的一樣,抓住這些東西?”

那是小晴冠的心聲,即便最後的標點是個問號,但聽上去卻不像是詢問,更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路孺教想要對這個……這個才到自己腰部的孩子說些什麼,可是最後,他卻什麼都沒有道出。

少年隻是走上前,將自己的像枯枝一樣的手探入了對方的胸口,輕而易舉地扼住了少年仍在跳動的心臟——

“那個,易飴姐姐,可以給我一把刀嗎?”

光球被一並送入臟器,周遭的血液仿佛有靈性一樣,纏繞起了少年的左臂,他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