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場景在這一瞬之中更改,像是某些遊戲中的裡世界一樣,暗紅色與近乎於漆黑的混沌色彩構築了眼前的一切。
路孺教沒有動作,隻是跟隨著直覺,收緊了自己的手,但不知為何,那顆屬於“林晴冠”的心臟仍在跳動,即便遭受了這般巨力,它也沒有因此而變成一團毫無生氣的肉塊。
“林,晴,冠。”
少年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收回了枯枝一樣的左手,又像是第一次與他相見一樣,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最後輕笑著將視線移向了這個所謂的“裡世界”。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是位於中心的一把無比巨大的鐵製椅子,雖然看上去較為正常,但是上麵的皮帶與極其厚重的金屬外殼,總讓人忍不住想要打個哆嗦。
“可以倒是可以啦,但是必須到廠子裡頭去,在鄧大叔的監視下,我們才可以放心讓你使用——”
“畢竟,我們也不可能讓你提著把大鐵刀在外頭逛,這可是明晃晃的尋釁滋事!”
易飴的聲音從椅子後麵傳了過來,路孺教雖然有些猶豫,畢竟這裡大概率和林晴冠有關,如果再弄出什麼大動靜——
“您的父親不是說過麼?想要讓你成為一個英雄……那現在,身為“路孺教”的“真正”記憶回來了……”
軀殼裡的火焰在不斷燃燒,路孺教的思緒也在逐漸被這份來自於“林攬言”的力量給徹底吞噬。
陌生的話語纏繞著身體,他本被黃泉侵蝕的赤紅雙瞳被一抹青藍點綴,最後混合為那紫羅蘭一樣的色彩。
少年的呼吸猛得一頓,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人的聲音,在不斷引誘著自己朝著鐵椅後的位置走去,連同仍在變化的記憶,都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被曲解成了不同的模樣——
明明是像陷阱一樣的話語,可是思想卻不由自主地被它控製,無法停下,無法止步,就像是惡鬼的咒術,讓路孺教在痛苦與掙紮之中走向不歸之路。
“真正的記憶回來了,身為原本的路孺教,身為一個被那麼多人寄於厚望的人,身為被父親、被鄭梅,被仍存活於世的景嬌寄托了希冀的人……”
“你理應成為一個英雄。”
此話一岀,最後一根不可見的絲線也終於纏住了少年的手。
他就像個沒有自由的提線木偶一樣,一步一頓地走向巨大鐵椅的背後,又順手撿起“剛好”掉落在地上的戰斧,臉上的森森笑意極為瘮人。
“嗯,易姐姐的話,我也是知道的啦……但是,可以讓我先出去一會兒嗎?我需要準備一點——”
“英雄!”
沒等林晴冠的聲音將一句完整的話道出,失心瘋一樣的路孺教便揮舞著戰斧,使勁往那塊被黑暗籠罩的地方劈去。
甚至,他在感受到鋒芒砍斷皮肉的感覺後,還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混雜著歡愉與激動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怪物!一個怪物……怪物。”
我是……不,我變成了怪物嗎?
斧頭嵌入了地板,在上麵留下一道極為深重的刻痕,待一時的瘋狂褪去,路孺教也終於嗅到了那彌漫在空氣中的、不算濃重卻也無比惡臭的血腥味。
自己成了、自己一直,一直都是個怪物啊……
我早就應該明白的,這個答案,我早就知道的啊,在記憶被扭曲之前也好,在殷顏鎮也好。
不!不對、這不對!
他們該死,那是因為他們該死!殺人也好,牟利也好,他們的每一筆錢都踩在彆人的屍體上——
我隻是在他們犯下更大的錯誤前,先提前一步殺了他們、沒必要後悔……
自己的思維與三觀在被藍色火焰更改,意識也沒有力量去反抗,路孺教疲憊地凝視著陰影中的一團碎肉,咳嗽聲也變得愈發強烈——
他看到了幻覺,看到了那些白斑又一次出現,覆蓋了黑暗,覆蓋了血紅,又順著自己的腳趾,開始蠶食自己的每寸皮肉,最後使自己變成一具冰冷的“象牙”雕像。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少年隻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愈發緩慢,他捂住胸口,儘可能地告訴自己:
這隻不過是一場幻覺。
甚至,他開始催眠自己,將他們的罪惡一一細數,不惜將那些人描述的十惡不赦,以此來讓這具靈魂可以平靜,不再像先前一樣,被“負罪感”折磨——
“我需要準備一點東西啦,隻是,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會弄臟你們的刀,總之,非常感謝!”
下一秒,他聽見小晴冠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