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這個新人物出之後，“小少爺”頓時精神了起來，當然，這不是因為這個有那麼點“草率”的名字，而是因為——

“那麼，小鏡也和爺爺一樣，討厭信仰的存在？”

感謝您！親愛的高騰先生！我的百萬羽枝鏡嘴替！

林晴冠下意識地做出一個“激動”的動作，但是在下一刻，他又害怕自己驚動了身下的魚群，趕忙收斂了拳頭。

但是，啊結果呢？黎鏡這家夥給出的答案，又差點嚇得“小少爺”咬掉了舌頭：

“如果說，我不討厭的話，高騰爺爺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嗎？”

所以說啊，這小崽子……這家夥從哪兒學的欲擒故縱啊喂！

“如果我不討厭，也不這樣覺得的話，可以告訴爺爺原因嗎？”

故事在這樣並不凜冽的“刀光劍影”之下走向了高潮，林晴冠拍了拍臉頰，以此提醒自己不要走神，而在接下來，他所聽到的，便是一場出於“善意”的，無可挽回的——

“悲劇”。

“如果說，那段時光最美好的記憶，那恐怕就是姐姐以前一直給我念的宗教故事，比如散財童子，比如觀音菩薩。”

她講故事的水平，有一說一，那真的稱不上優秀，隻是在那些一板一眼的、沒有生活氣息的片段之中，夾帶了些許不大美好的“想象”。

雖然真正的神話內容，我已經忘的差不多了，但是姐姐在說那些或許偉大或許暴虐的存在時，她身上一定散發著無比燦爛的光芒。

所以，姐姐在自己的秘密被發現爸媽的時候，她才可以用行動去證明，那份“夢想”可以創造真正的“奇跡”。

一個可以改變L市，改變Z國，甚至是改變這個世界的奇跡。

但是在後來啊，姐姐就變的有些不大對勁了，她加入了一個從大陸那邊流產過來的“教派”，然後便像是失心魔了一樣，整日整日地寫下那些不被允許、不被承認的“文章”。

“隻要加入的話，就可以實現你一直以來的夢想。”

“擁有這份信仰，才有獲得救贖的資格。”

“彆的教派都是邪道，隻有我們，隻有創造了奇跡的我們，才可以給予彆人救贖，請相信我們！”

為什麼呢……

為什麼當出那個耀眼的、燦爛的姐姐，那個仿若自己名字一樣，閃爍著光芒的“黎明”，卻在這份信仰之中迷失了自己，然後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在我幼兒園中班的時候，姐姐，黎明她瞞著父母，一個人接走了我，然後帶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很害怕，想要拉住她的衣袖，但是、但是啊，她甩開了我，就像把我送進這裡的爸媽一樣——”

黎鏡明明自己都在止不住地發抖，卻還是咬著牙，睜開了眼睛，不讓淚水從眼中滑落，隻是聲音不自覺的開始抽泣：

“我也好想恨她，恨已經陌生的黎明，恨那個早已消失的姐姐，但是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當我被綁在十字架上，被灌下白色的液體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在哭啊，一直，一直都在說著幾句話。”

“對不起、我很抱歉，但是我、我……我必須要創造一個有“神”存在的L市，一個信仰可以存在的，一個——一個……”

美好的世界。

但是，一個需要靠犧牲彆人，詛咒彆人，才可以維係下去的世界，真的可以被稱之為“美好”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希望姐姐說的那個世界可以誕生，我也希望姐姐可以像以前一樣，可以發自內心的笑，即便這份笑容的背後，是由錯誤、由我的犧牲構成的——”

“我也期待著，那一天可以真真正正的到來。”

少年的話語到了最後，又被難以抑製住的泣音扭曲，而見此情景，林晴冠抿起嘴，不願再看下去。

他伸出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細碎的光芒從指縫之中撒落，仿若斑斕的樹影一般，在臉上勾成一點一點的，金色的碎屑：

“在那之後啊，我隻記得警察與紅藍色的燈光，記得自己的情感逐漸在一次又一次的睡夢中消彌，然後——”

衣物摩擦的聲音打碎了少年未儘的話語，林晴冠也將手移開，隻看見那個和藹可親的老先生緊緊抱住了黎鏡。

隻不過這次，他那對混濁的雙瞳中已然沒有了迷茫。

高騰向來厭惡“信仰”一詞，在這個年紀，那樣的想法也應該根深蒂固，可在此刻，老先生卻願意去抱住這個早已被信仰汙染了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