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幫助彆人，想要成為一個無私的人，就像那些語文書裡寫的那些人一樣——”

“果然，這還是不大可能的吧。”

夜空，流星飛過，將雲層擊碎成一塊一塊的淺淡緋色，少年停下腳步，又呼出一口熱氣，看著它在空中化作縷縷白煙。

他仍然走在路上，肩頭也依舊抗著無數莫須有的“期待”，而在最後，林晴冠似乎看到了一抹轉瞬即逝的赤紅色從眼前劃過，最後歸於虛無：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死的。”

看著這仿佛沒有儘頭的漫漫長路，林晴冠像往常一樣，輕聲說道。

但即便自己不止一次的這樣說過，可在這樣一個險象環生的世界裡，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爺，他又怎麼可能做到次次全身而退？

這是個謊言，一個虛假的、毫無說服力的“謊言”，但是這樣的話說多了，那在“當事人”看來，那便是毋庸置疑的“真實”。

對自己說出了這樣“謊言”的少年，他仍然形單影隻地走在這條仿佛沒有儘頭的道路上，即便眼中已然沒有了光。

“我是、不會死的，絕對……”

他做夢都希望這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用這雙手譜寫出“救濟”世人的詩篇，但是“小少爺”明白，謊言終究隻能是謊言，說的再多，也無法更改既定的現實。

天空繁星閃爍，卻照不亮這片沒有儘頭的永夜；身側寒風蕭瑟，但吹不滅仍在燃燒的熾熱靈魂，少年睜開即將閉合的雙眼，最後壓低了聲音：

“攬言，哥哥我啊，正在做一件特彆美妙的事，一個可以創造出美好世界的，可以為你們這樣的人，帶來光明的——”

林晴冠自言自語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化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低語，倒不是因為什麼外力因素，隻是……

隻是，這樣過於“樂觀”的演說，連他自己都快要聽不下去。

懷揣著希望，這一點當然不是錯的，恰恰相反，在曆經了無數苦難挫折，卻依舊可以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這非常難能可貴。

“雖然我也想要相信啦，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相信一切，都會朝著彆人所期待的方向走去。”

“但是，淩……”

前一個字剛脫出口，林晴冠這才從恍惚中緩過神來，那個自稱為“淩詩”的少年，現在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所以，我……還可以繼續走下去嗎？

問題的答案，“小少爺”本人也已經捕捉不到，他用空餘的那隻手捂住嘴巴，感受著從口中呼出的熱氣，最後又一次，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麼我會連同他犯下的罪一起，用我的方式贖清。”

他含糊不清地重複這句話，最後又任由著名為“孤獨”的觸感，逐漸將自己吞噬，正如那個白雪紛飛的夢境一樣。

當初啊，雖然嘴上說的那麼好聽，不過，在那個時候，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卻選擇親手把他們推開——

我將那些溫柔的孩子“驅逐”出了身體，好像絲毫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多可笑啊，連幾個朋友都保不住，又談何“救贖”世人？

少年不再多說什麼，隻是伸出手，捂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捂住這顆由細密紅線所編織成的心臟，力道之大，仿佛要將五指都狠狠地刺進皮肉之中……

煩躁。

不可名狀的複雜情緒順著自己的腳踝，逐漸蔓延到了耳後，林晴冠晃了晃頭，結果下一秒，這傻小子就一個不注意，直挺挺地撞上一麵巨大的牆。

“哎呦我的腦袋！誰——呃、算了、人倒黴的時候真的是，喝涼水都塞牙縫，這一天天的……”

“小少爺”撞的眼冒金星的同時，嘴角也止不住地抽搐，他捂住自己撞紅了的腦袋，接著又抬起了頭，先前那副迷茫且煩躁的姿態也隨之消失殆儘。

沒辦法，就算再繼續消沉下去，也不可能實現自己一直掛在嘴邊的夢想，更對不起那些曾經相信著自己的、給予了自己幫助的人們：

浮醫和餘刃，他們甚至死無葬身之地，童先生，變成了一個癡傻的“怪物”；方殷和鄭梅小姐，他們被自己趕走了。

戰爭裡的佟緋女士，那幾個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姓名的孩子，還有孺教，以及鑰漪先生——

他們還在自己懷裡，但就算再自欺欺人，也無法否認，這兩個家夥已經死了，甚至魂飛魄散。

想著那些死去的人們，想著那個自己曾戀慕著的人，林晴冠隻能勉強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如果你能聽到的話，那麼，什麼都不會的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綻放光明的我，也來給你寫一首詩吧，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