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為一個旁觀者，林晴冠在此刻卻像個打雜的臨時工似的。

為了追上正值活力四射年紀的黎鏡，累的那叫一個氣喘籲籲，恨不得把自己塞回母親肚子裡，從沒來過這個世界。

當然這隻是在開玩笑，“小少爺”並不歧視女性，絕對不是！

說回正題，當這家夥終於追上了黎鏡後，還沒有來得及喘幾口氣，又被眼前的“兩個人”給嚇到當場心臟驟停：

“知道什麼……我親愛的高禮帽先生？”

黎鏡，啊還是那個“黎鏡”，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他麵前的這位，勉強可以被稱之為“人”的“高禮帽先生”，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與過去自己見到的一樣，說他是人，那還是比較“抽象”的說法，對方個子很高，已經超過了正常人類的身高，四肢纖細，就像是一隻人型蜘蛛，足以引起“恐怖穀效應”：

“這又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說這話可就太不留情麵啦，我親愛的鏡子。”

還沒等林晴冠發表感言，“高禮帽先生”便彎下腰，用堪比銀針的纖細指尖挑起黎鏡的下巴，臉上的狐狸麵具略微發顫：

“當初的小家夥，你可沒有這樣冷淡啊，還願意給與我這樣一個麵具，難道現在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那個男性這樣說著，又摘下臉上那勾勒著橘紅色花紋的麵具，露出了被黑霧籠罩著的麵龐，看得林晴冠那叫一個，呃……“如癡如醉”？

所以說啦……這家夥的臉是怎麼回事啊喂！以前見到的不是這樣的啊！搞什麼Q國年代的恐怖電影特效，那個封建社會已經亡了好嗎！

說到底，吐槽役還是吐槽役，就算再苦大仇深，至少嘴上功夫這點，還是可以在羽枝鏡內與鏡靈平起平坐的。

回到現在，咱們親愛的“小少爺”見此情景，愣是抬手，把一巴掌狠狠地甩到自己腦門上，試圖找回先前那副“知心大哥哥”的狀態——

“我不希望您用這個詞稱呼我，我也不希望您去玷汙俞英學先生的習慣，我親愛的主教先生。”

好吧，看來小鏡子單方麵的“血海深仇”，估摸著也不是什麼玩笑。

在聽到黎鏡咬牙切齒地吐出“玷汙”和“主教”四個字後，林晴冠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先不說“玷汙”這個極具“侮辱性”的詞彙，光是在L市這個極度排斥著“信仰”與“教派”的孤島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認識黎鏡的“主教”先生，這點就足以說明一切。

既然認識黎鏡這個從幼兒園開始，便一直住在彌彩研究所的“實驗品”，他要麼就是那些研究人員，要麼……

要麼，在黎鏡經曆“人造神明實驗”之前，這家夥便與他有過聯絡，並且在之後近六年的時間裡這兩人都沒斷過聯係。

那第一個可能性，很顯然不大現實——有這麼大個跟蜘蛛精一樣、並且常人不可見的家夥，在研究所裡走來走去，還成為了研究人員……那林晴冠肯定是不會信的。

排除了這個，那可能性隻剩下一個——這位主教先生曾經參與、甚至“主導”了那場“人造神明實驗”。

“我親愛的孩子，事情已經發生，這點毋庸置疑，但是一直拘泥於過去，你難道不會覺得羞恥嗎？”

思緒停留於此，“小少爺”表情凝重地看向高禮帽先生，對方已經將狐狸麵具又一次戴好，上頭歪歪扭扭的圖樣，看起來還是有些瘮人。

不過反觀黎鏡，這孩子隻是將手抬起，最後又用儘所有力氣往高禮帽先生臉上狠狠來了一拳，動作乾脆利落：

“我不希望也不建議您用這樣的“贗品”，去磨滅我們之間最後的美好記憶，麵具已經碎了，永遠不會回來。”

“另外，對於您的交易，我沒有任何興趣，僅此而已，高禮帽先生。”

少年的拳頭上還粘著些許的白色碎片，與還未愈合的傷口所流出來的鮮血混雜這一起，最後滴落在地上，化為一片臟汙。

自己的話語敲擊著心臟，仿佛要把這脆弱的器官蹂躪成染滿漆黑的肉塊，可到最後，黎鏡卻隻是低笑著捂住眼睛，走進了不算寧靜的墨色之中。

好家夥，這是咱第幾次說“好家夥”了……啊不對！這傻小子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林晴冠把手按在自己的上，試圖以此來安撫開始疼痛的三叉神經，而嘗試無果後，他又將目光投向身側的“高禮帽先生”。

那人沒有更多動作，隻是直勾勾地凝視著黎鏡消失的黑暗，狐狸麵具裂開了一半，露出了他的半邊眼睛——

紅色，很耀眼的紅色，讓人聯想到深秋的寒意與油畫上的火，本該熾烈也本該耀眼，卻被時間雕刻成了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