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之所以會擁有“童話”的誕生,並不是為了讓孩子像不諳世事的布娃娃一樣,在所謂“象牙塔”裡度過餘生。
童話是為了讓人在痛苦的時候,也依舊可以相信希望存在的美夢,是為純白一片的幻想添磚加瓦的甜蜜。
這樣的“虛無”也許無法像雪夜中的炭火,抵擋不了寒風的洗禮,但是即便在長大以後,在身體乃至靈魂被世界毆打之後,這份美好也會成為滋潤心靈的營養。
“我的童話也許已經碎了,他們已經再也沒有辦法出現在我身邊,這我還是知道的,世絆女士。”
漆黑的巷子裡,已經變成“高禮帽先生”的單蛻閉上眼睛,形似蜘蛛的肢體在空中肆意地揮動,但最後卻隻是撕下了牆上的小廣告,丟進了垃圾堆裡。
曾經的少年,雙瞳都是如同太陽一樣的赤紅,但是在經曆了那場“轉變”之後,他不得不背負起了這份“詛咒”——
即便,那隻本該瞎掉的左眼,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
“所有,這樣去撕碎那孩子的童話,你不會感到羞恥?如果小鏡子知道他的父母變成了什麼樣,你敢保證不會出事?”
一直沉默著的世絆女士,在聽完這個故事後也無可奈何地開了口。
雖然“高禮帽小姐”能夠想象到,在她所窺見不到的、隻屬於單蛻的童話故事被砸碎、蹂躪的時候,他殘破不堪的心會撈起多少絕望,但她還是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這孩子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變成了如今這副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童話,卻又比任何人都要“憎惡”童話的、如此矛盾的模樣——
“但是,滋潤心靈的營養,最後也隻會給那些孩子不切實際的妄想,當虛假的夢徹底碎掉,當這場妄想結束的時候,他們又該怎麼辦?”
單蛻最後隻是丟下了這一段話,碎裂的麵具被重新填補,那隻如同太陽一般的紅色瞳孔也徹底隱沒於黑色之中,看得林晴冠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如果這家夥真的不願相信美夢的存在,如果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這些所謂“妄想”應該被徹底剪掉,那單蛻又為什麼會一直戴著這副麵具?
“如果不相信這些美好的事物,為什麼還要留著小鏡子給你的麵具?當初是你讓那麼多痛苦的孩子戴上了高禮帽,當初也是你創造了那片幻境,現在又——”
猶豫了許久,世絆女士還是衝著單蛻即將消散的黑色身影這樣說道,而原本想要跟著“高禮帽先生”的林晴冠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單蛻沒有回複,他隻是沉默著抬起頭。
天空很暗,刮過霓虹燈光的狂風將萬千星河掩埋,他像過去一樣捂住自己的左眼,接著下一秒,這具形似蜘蛛的軀殼便與狂風一起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已經沒有去相信的資格,所以,戴著這東西,也許可以找到吧。”
“找到那時候被藏起的麵具。”
話音未落,林晴冠就覺得自己有那麼“億”點點的不妙,而在這傻孩子雙腳離地的時候,萬千的臟詞與親切的問候便徹底湧入裡腦海,可到最後,他隻是苦笑著罵一句:
“今天怎麼就這麼點背啊喂……噗咳!”
“哐當!”
伴著一聲清脆的巨響,“小少爺”立即捂住自己吃痛的腦袋——這倒黴玩意把自己給卷到電線杆上了!
而回看這二位“異型”,他們那肯定是完全聽不到這鬼動靜——
尤其是親愛的“高禮帽先生”,這心大的主兒甚至還把手,或者類似於手的東西,一個使勁兒把林晴冠給“填”進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沒有什麼觸碰體積,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直接壓成肉醬,但是吧,身體力行地看到“蜘蛛”的內部結構,那滋味沒有著實是沒有多少人可以消受得起。
而我們的“小少爺”,在親眼看到單蛻先生被無數半透明的蟲卵填滿的身體後,當即眼不花頭不暈了,刺破雲霄的尖叫聲那叫一個“一山更比一山高”——
想必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想看到什麼節肢動物。
說回正題,這“驚世駭俗”的一嚇估計是打通了林晴冠的任督二脈,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事,兩隻手揮動地跟那渦輪洗衣機似的,硬生生地攬住了無數的塑料袋與垃圾,效果堪比拖拉機。
如果不是因為什麼“旁觀者規則”,咱們“小少爺”這唬人且宛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架勢估計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吵醒無數正在酣睡的街坊鄰居。
而沒過多久,視野也終於清楚了幾分,林晴冠也終於從“暴走模式”下回過神來——
然後,他就連人帶魂地一齊撞進了黎鏡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