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體力廢柴”林晴冠也終於追了上來,八角宮燈晃的堪比遊樂園裡的大擺錘,而就是這樣,它也依舊沒有被裡頭的火燒毀,也是奇跡……
然而還沒有來的急喘口氣,一聲更比一聲高的巨響又嚇得“小少爺”差點左腳拌右腳,摔上一個狗啃泥。
而借著宮燈的光,他又愣是被黎鏡的做法給嚇了一跳——
這小子在“自殘”,更準確的說,他是在用自己長出骨刺的手掌用力撞擊牆麵,沒過多久,整個手便被撞得鮮血淋漓:
“果然……還是、有用的。”
人造神明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即便現在的他已經把微笑的意義徹底忘記,但是刻於內心的本能卻迫使地自己勾起嘴角。
因為神明是無私的,因為神明是沒有感情的,因為被人類“創造”出來的神明,是為了實現那些人的願望而誕生的,所以:
“為了我的朋友……用一隻手來交換、我覺得——”
“黎鏡、哥。”
沒有等黎鏡說完,自己背上的小家夥便開了口,他勉強張開嘴,用儘全身力氣咬下一口鹹味過重的飯團,又強忍著乾嘔的不適強行咽下。
空空如也的胃袋太久沒有活動,異物的突然闖入很顯然不收到它的歡迎,從腹部傳來的疼痛更是應證了這一說法——
“我們……回家,我想吃東西……不要再打了、可以嗎?”
小家夥的聲音無比虛弱,仿佛彌留之人最後發出的遺言,但也是這樣一句話,即將暴走的人造神明也停下了動作。
疼痛被更強烈的疼痛覆蓋,挎包的腥臭味道也被血液的鹹味遮掩,黎鏡看著那就在不遠處的光亮,看著這無比遙遠的幾步路,失去情感與意義的歎息從他口中滑落:
“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小佘同誌。”
在曾幾何時,在世界還在轉個不停的某一天裡,有一個很奇怪的小孩,他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笑、又為什麼會哭。
他的家人說,是邪惡的女巫施展了妖術,把他的靈魂撕掉了一部分;他的姊妹說,是神明大人的碎片落進了他的心臟。
他的朋友說,是怪物把他抓走,做了奇怪的實驗;他的靈魂說,是一份包含著尊敬與愛的詛咒捆綁了心靈……
“為什麼、為什麼愛與尊敬會把、會把情感抹掉?”
聽到這個從未有人講過的故事,佘燼顯得有些興奮,剛想抬起右手,小腿傳來的疼痛便止住了他的動作。
於是乎,黎鏡不由得加快腳步,臉上完美過了頭的笑容就像一個麵具,始終沒有絲毫脫落的跡象:
“因為過量的情感啊,有時候也會刺傷彆人,就像你喜歡岑淪、咳咳、喜歡岑淪先生,但是這份模糊的“喜歡”也在困擾著你,不是麼?”
“喜悅也好,悲傷也罷,任何心靈的營養一但過剩,也會在潛移默化中,在不知不覺裡,開始傷害自己的靈魂,小家夥。”
本來自己的情感已經丟失,本來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本來這具軀殼中的“靈魂”應該像個計算機一樣沒有任何感情——
不過,正是因為失去了情感,因為自己曾經擁有過情感,所有才更能明白一份靈魂的纖細,明白一份溫暖的重要性:
“在做錯了事情的姊妹被家人放逐之後,奇怪的孩子開始感到害怕了,就像是冬天的時候,不可以喝一杯暖烘烘的白開水,就像是夏天的時候,隻能穿著一身胖墩墩的大棉襖……”
奇怪的孩子開始知道,自己的家人不喜歡自己,自己的朋友覺得他像個怪物,甚至在迷失於人群的時候開始感覺不到恐懼……
為什麼我是這麼奇怪的孩子?
為什麼我不可以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地哭泣,自由自在地歡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記得了這些情感背後的意義?
小孩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隻能看著從手掌中長出的骨刺,看著自己愈發白皙的皮膚一個人發愁。
然而,沒過多久,他的家人也選擇了把他放逐,就像對待他的姊妹一樣,離開這個……本該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