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中的向日葵假花往他身上丟過去,徑直下了台,耳邊滿是觀眾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敢再聽,我逃似的來到體育館背後的衛生間。
空氣裡彌漫著潮濕的氣味,耳邊是滴答的水聲,一滴滴水珠從生鏽泛黃的水龍頭滑下砸落在年久的瓷磚水盆上,也劃過我的耳畔,讓人忍不住渾身戰栗。我擰開水龍頭,尖銳刺耳的噪聲切割了氤氳的水汽,將冰冷的自來水用力地搓了搓臉後才覺得內心的洶湧慢慢得到平息。
水珠從我的麵龐一滴滴滑下,我看向鏡子,這一年來我的五官似乎漸漸也有了變化,和林紅的像已經足足有了七分,我卻永遠像不了她的那份殺伐果斷,同樣上揚的眉毛在我的臉上卻顯現得如此懦弱。
宋超……我心底呢喃著這個名字,宋維剛的兒子。我本不想這樣做……
我蜷在洗手台前,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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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定的來電聲響起,周銜拿起電話向會議室門口走去。
“周銜……你能來接我嗎?”她能聽出電話裡細微的抽泣。
她垂下眼眸,無意識地緊了緊手機:“我現在來。”
“好……”
開到校門口不多時,王姣便上了車,她穿了一身不太尋常的衣服,胸前微微有些許水漬。泛紅的眼眶、打濕的額發,以及一直緊咬著的嘴唇顯得她更像一朵倔強的小白花,無辜又可憐。
周銜動手調整了一下空調,將出風口撥離了副駕駛,遞給她一包紙巾。
遲鈍地良久,王姣才慢慢抽了兩張。
“怎麼了?”汽車已經遠遠駛離s大,周銜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寂。
王姣緩緩搖了搖頭:“今天表演,出了點小意外,沒什麼事……”
她便不再開口,因為她總會知道。
回到家中,聽著浴室已經響起的水聲,周銜給助理撥了個電話。
“周總,已經查清楚了……”
特助的聲音停了許久,周銜才溫吞地嗯了一聲,隨即開口:“校長交給你去聯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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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灑裡噴灑著溫熱的水,站在下麵從頭淋到腳,隻覺得周身無處不暖乎乎的,臉上的淚痕被一洗而空。
吹頭發的時候,周銜推門進來了,接過我手中的吹風機,我便稱心愜意地享受著她的服侍。
她用手撫順我的發絲,對我說:“晚上吃湘香水,怎麼樣?”
鏡子中,她上揚的鳳眼微微含笑,儘管有些不解,還是點頭應了。
她親了親我的臉頰:“那等等去換衣服。”
又練了半小時琴後,我們才動身出發。包廂裡已經來了三個男人,我驚訝地望向周銜。
她邁進包廂,向那個我隻在軍訓時見過一麵的男人頷首:“李老師。”
李校長直起身:“周總到了。”,又為她拉了身邊的椅子道:“您坐。”
周銜對我說:“王姣,你去坐。”
我便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謝謝校長。”
校長臉上堆滿了笑。
這時,在對麵一直陰沉著頭的宋超臉上忽的被他爸狠狠地抓了一把頭發:“給我跪下。”宋超的臉已然一邊高高腫起。
直到他終於跪下後,周銜才笑吟吟地開口:“宋老板,這麼大火氣?今天來本來是想把同學間的誤會說說清楚,也讓李老師對我家妹妹也有個照應。”
李校長點點頭:“我實在不知道,學校裡竟然會發生這麼惡劣的事情!”
宋維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周總,這孽子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了,您還解氣嗎?”
“宋老板這說的什麼話?解不解氣怎麼輪得到問我呢。”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我,聽著場麵,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我隻是背靠在椅子上望著他們,也不急著開口說話。
見此形狀,宋維剛踹了宋超一腳,他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上。
他似乎忽然清醒了過來,狼狽地爬起身,朝自己臉上不停地揮著巴掌:“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一時間,房間裡隻餘下了清脆的拍打聲。
見他自辱至此,我也有些於心不忍,在響到第八聲的時候,我開口叫停。
“可以了,你收手吧。”
他放下手,繼續沉默著,再不見學校裡飛揚跋扈的模樣。
“你站起來。”我低下頭看著他。
他隻得乖乖站起,一張臉已然成了豬頭模樣。我從桌上丟了一包抽紙給他:“擦擦血,以後不要欺負人了。”
宋維剛適時地接過話頭:“王小姐請放心,我已經給辦了退學了。”
一旁的李校長也不住點著頭:“正是。就是留在學校裡,也難逃處分!”
“退學…?”這個消息太過震驚。我隻是想,能讓他受點懲罰,卻沒想到也一舉改變了他的人生。十年寒窗,難道就要這樣付之一炬嗎。我咬咬嘴唇,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包廂裡不知何時已經言笑晏晏,似乎真有了些酒席的味道,不過很容易看出是以周銜為首。耳邊偶爾飄來幾句s市地皮的動向,我自顧自吃著飯,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