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出聲對視頻那邊說:“機體排除藥物的能力是嗎,明白了,這樣講很通俗易懂。”
實習生搶話:“懂是懂了,可這樣不專……”
葉霖一個眼色,距離比較近的助理林曉重拍實習生一下,利落地把人按下。
葉霖接過話頭,對視頻那邊的翻譯笑著示意:“不好意思,請繼續吧。”
會議散場,定下了下一次的會麵時間,柳總臨走的時候沒提這一茬,沒轍地笑了笑:“還是該轉去經營,讓他自己人照看算了。”
葉霖沒接這句半笑的抱怨,說了些她擅長的場麵話。
等葉霖下班時候,已是夜幕昏沉。
孫隨打完卡,收拾包,悄聲閒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葉霖不在意地一笑,扯開話題:“你今天晚上吃什麼?”
孫隨帶著幸福的笑:“男朋友看著做,不知道今天是什麼,回家開盲盒。”
葉霖順著話頭,輕飄飄地豔羨一下:“太幸福了。”
孫隨嗐了聲:“也就這幾天還能享受一下了,他過兩天還要跟新園區那邊的規劃,給我打了加班預防針,這兩天掙表現呢。”
“我們這些孤家寡人,外賣才是最終歸宿。”葉霖看了眼手機,回了兩句工作。
孫隨:“忙起來有一頓沒一頓,回家還不吃點好的?你怎麼不請個阿姨?”
“點好一點的外賣,沒請做飯的阿姨,反正也不常在家吃。”
葉霖收手機,拿出卡在門禁閘口放,邊往大廈外走。
孫隨隨即跟上,她又翻出來幾個簡單的菜譜,當著麵就發給葉霖:“我喜歡的菜譜,也挺方便的,你可以試試。”
葉霖明顯心不在焉:“周末,周末一定試試,平時糊弄一下就行。”
孫隨拍她:“糊弄鬼可以,彆糊弄自己。”
葉霖:“行,我當鬼,做七休零。”
孫隨:“好一個油鹽不進。”
夜晚的涼風吹在臉上,葉霖深呼了一口氣,有些涼意。
孫隨問:“這幾天怎麼都坐地鐵?”
葉霖歎氣:“太懶了,懶得踩油門,懶得看路況,反正就十幾分鐘的路程,還不如坐電車,千萬級彆車型自帶司機。”
孫隨跟著笑起來,兩人正要走上扶梯,下到地鐵站裡。
“霖姐!”
有年輕男聲叫住她。
葉霖側身,是那位個子高的實習生,他打了招呼問:“霖姐也坐這條線,好巧啊。”
孫隨夾雜著逗趣,笑眯眯:“巧啊,小段。”
實習生名叫段浩,他瞥一眼葉霖,點頭:“是啊。”
葉霖見他臉色帶著不自然的拘謹,歎了口氣:“挺巧的。”
誰上下班會在路上主動和公司的人打招呼啊,通常情況寧願繞路都不碰麵。
孫隨:“怎麼不見你開車,那車很帥呀。”
提起愛車,段浩顯然帶上自滿:“是挺帥吧,我自己改裝的,但是我舅給我說公司停車不方便,讓我彆開了,還是地鐵方便。”
孫隨唔一聲,胳膊頂了一下葉霖。
兩人同行變三人,正是下班高峰,地鐵裡人擠人。
上了車三人沒怎麼說話,段浩珂見周圍人多,也不再搭話。
葉霖盯了一天的電腦,眼睛又乾又澀,眨了幾下,半垂眼默不作聲。
地鐵在一站停下,站台上的屏幕輪放著新聞,在人聲和地鐵站的噪音中,字正腔圓的女播音報著一則可愛的新聞。
“旅日大熊貓香香踏上回國旅程,結束五年的旅外生涯,北京時間17時25分回到家鄉。”
車門開合,幾個穿著統一校服的中學生熱熱鬨鬨地湧入車廂,書包擠著書包。
“熊貓回國,那是坐飛機回來?”
“那同一班的人豈不是很快樂,超近距離看熊貓?”
“你傻啊,肯定是專機。”
“我開玩笑的!”
“看著不像。”
葉霖沒忍住被逗笑,她看過去,目光落在中學生的校服上。
餘光中瞥見一個身影,莫名的,葉霖下意識抬頭,望向車門外的站台。
有那麼一瞬間,地鐵中煩雜的人聲粘稠,接踵的人影隱失。
她的目光很慢,什麼也沒追到。
地鐵響起發車的提示音,門從兩側有力合上,隔絕了新聞播報,沒來得及趕上車的人,和她微滯的視線。
段浩在身邊立著,悄聲:“我中學也念的這。”
搭話岔開了她的情緒,葉霖回神。
她可能是累了,明天多睡會兒。
葉霖收回思緒,有些詫異:“十室中學?”
段浩點頭,磕磕巴巴:“是啊,嗯,難不成?”
“校友。”葉霖道。
聽到這話,段浩明顯話又多了,說了好幾個認識的老師,葉霖聽到熟悉的名字,附和著笑了笑。
孫隨在刷微博,看到熱搜上的熊貓問:“說起來,霖兒,你之前在那讀書,去看過這隻熊貓嗎?”
葉霖抬頭,問:“香香?”
孫隨了然:“哦,叫這個名字,挺可愛的。”
葉霖沉吟一下,道:“見過,在17年它還是一隻粉色的超小熊貓。”
段浩發笑:“現在已經是個大個頭了。”
孫隨有些喟歎:“不覺得有點奇妙嗎?在異國他鄉見過,回到家鄉後又再見了。”
葉霖發怔,輕輕笑了下:“是啊。”
2017年,上野動物園為新出生的熊貓招募名字,動物園收到幾十萬份回複,最後定下“香香”二字。
同年12月開始限定公開展覽,每天四百組,每組最多五人,一天便有近兩萬組的申請,中選幾率約百分之二。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幸運地見到這隻新生的熊貓。
夜晚回到家。
葉霖洗漱完,開了盞落地燈,點上香薰蠟燭,幽幽的山茶花氣息彌漫。
她站捧著溫熱的茶,站在窗邊,高層的大平層,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給人懸浮於上的錯覺。
暖色燭光,玻璃燭罐的浮雕花紋,似水流波動,映在她還沾著水汽的麵龐。
葉霖膚色很白,不是冷調不近人的那種白,而帶著親近人的溫暖,眉眼柔美,烏黑的發向兩邊挽露出乾淨的額頭。
單論外貌,絕對是一眼就讓人心生親近感,毫無攻擊性的長相。
但她在昏暗的房間中,眸色如墨,修過的眉峰微挑時,神情摻雜些鋒冷。
恰似此刻冬末初春的夜幕。
窗外的城市燈火,反射一種近乎垂危的弱光,迷離惝恍。
觸物生情,她難免自言:“是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