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六妹說什麼都不願意跟李詩卿回家,非得拉住李詩卿加入這場由她精心安排的相親會。
眼前這個叫阿斌的男人,碩士畢業三十八歲,村鎮上規劃辦主任,臉上的肉讓脂肪撐的圓潤飽滿,穿襯衫打領帶,板板正正的乾部形象。
李詩卿盯著他看,心裡話:形象瓦解,無法接受。
陸六妹一旁攛掇加戲,炒熱氣氛。李詩卿如百合般不可侵犯,阿斌如坐針氈,看看對麵的李詩卿,神情疲倦,閒聊似的跟他,問一句答一句。阿斌猜不出到底是幾個意思,全程尬聊,挺敗興。
阿斌走了之後,李詩卿起身拉筋骨的時候,對著陸六妹調皮扭動身子,好得意的樣子。“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陸六妹不予理會。盯著她笑了起來,聲音突然和藹可親。“阿卿,卿卿……”
李詩卿聽著汗毛豎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徒然間身子一僵,自己明擺著攪黃,以阿嫲脾性不該是這般模樣,肯定事有蹊蹺。
她試探地問了句:“阿嫲,你老實說,叫了幾個人來相親?”
陸六妹立馬豎起一根手指。
還好還好,就一個,她慶幸中,陸六妹又豎起另一根手指,兩根手指搭成十字架。老臉豁出去,抱住她的手臂,嘴裡叨叨著。“阿卿,你冷靜,聽阿嫲說,女大當婚,趁現在還有點姿色,找個好人家就嫁了吧,女人一旦上了年紀,不吃香連生孩子都有風險。”
又是老一輩的思想迂腐,陳舊說教。非得認為女人的成就感就得要走結婚這條路,李詩卿不想和她計較,可又架不住陸六妹的軟磨硬泡。
“阿嫲怕等不到你結婚就先行一步。”
她說什麼都撒手,將李詩卿死死拽牢,見狀她嗤之以鼻的態度。反了,反了,好歹自己是長輩。陸六妹橫眉怒目地扯開嗓門叫嚷:“李詩卿你聽好,管你願意,不願意,反正你現在給我乖乖坐著,哪也不能去。”
想不到還有這一出,李詩卿一時語塞。不想跟阿嫲起衝突,這一回當是儘孝。不知數到第幾個,漸漸麻木,她睡意襲來,在等人來的過程,閉上眼打盹兒,阿嫲一見來人,下意識舉手把她拍醒了,隻是使的勁太大,變成重重錘擊。
片刻的恍惚,再聽到淑華問她話。
“我問你,有沒後悔跟他分手?”淑華伸過來一隻手,示意讓李詩卿把鐵條給她,爐子裡的火苗變小。
李詩卿搖搖頭,坦言:“說實話,我有想起他,但並不表示我後悔了。我們好歹是從青梅竹馬走到兩情相悅的階段,彼此付出真感情,真情可貴,難免留遺憾,也正因為這份遺憾……”
李詩卿開始是心不在焉,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不相乾的瑣事,講到‘遺憾’兩字,突然不說話了,眼眸經轉,心裡感慨,此一時彼一時,過眼雲煙的東西哪值得放在心上,不愛了就很乾脆。
她不說了,李淑華很知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李詩卿規劃人生,學習勤勉,為了份體麵又穩定的工作,她挑燈夜讀,考公務員,一年不行,再來一年,第三年最終還是落榜收場,前途一片黑咕隆咚,有天她給閨蜜陳曉曉打電話,一通抱怨,哭天撼地,感覺這個世界隨時會崩塌。
陳曉曉笑聲不絕,決定給她指條明路,救她出苦海。“楊一凡公司招人,你去不去?”
她定了定神,沒頭腦地忙問:“救濟還是扶貧?”
陳曉曉傻樂。“難道不是求包養嗎?”
昔日情深似海,你儂我儂,如今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李詩卿不免感慨。看來閨蜜還是沒聽懂自己話裡有話,她攤開來說:“什麼前任的我早就翻篇了,如今見人現在好了,借此想攀附點什麼,讓人聽了隻會看不起,就算他還念著當年那點情,也不見得他會伸援手。”
哇!你這小嘴叭叭叭,到底幾個意思?
陳曉曉似懂非懂,把她所說的話再過一遍腦子,十有八九猜出她是愛麵子不肯拉下臉。
罷罷。陳曉曉語重心長地說:“我們之間不用說客套話。你想呀,人生能有幾回博呢?現在的就業環境多糟糕呀。再說,這些年頭你除了長歲數也沒什麼看頭。”
李詩卿鼻子哼了一聲:“你算是逮到機會,好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使勁損我就好了。”
要不說人,就不喜歡聽真話。半晌,陳曉曉柔聲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唄。那你就低個頭唄。學學武俠劇裡的江湖人,一笑泯恩仇嘛。”
李詩卿一聽心裡有底,糾正她:“錯,我是小女子。”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陳曉曉長歎一聲,忽然滿不在乎地衝她說:“也是,初戀嘛都覺得珍貴,十幾年的感情哪能說斷就斷的乾淨。”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李詩卿小心地說:“當時分手,我揚言微信拉黑,電話號碼刪除,鐵了心要斷絕來往。”
可轉念一想,又說:“我沒他任何聯係方式,怎麼找他?”
陳曉曉忍不住:“你真的太逗了。”
李詩卿咬著嘴唇,她一字一句:“我沒開玩笑。”
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