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店家準備的豐盛的午膳,寧軻一身素衣長衫,一把折扇,便出門去了。
一條南北走向的青衣河貫通整個京都城,這鶯花巷倒是占了京都城中最好的位置,就在這河的中段,也就是整個京城的中心,不可謂不繁華。
寧軻一邊逛一邊賞,這裡除了青樓,還有很多胭脂鋪子、布店、點心坊。茶樓裡有戲子唱戲,路邊還有雜耍藝人玩一些把戲,引得路人陣陣喝彩。
逛了一下午,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寧軻抬頭便望見了一塊精致的牌匾——“軟香閣”,勾唇一笑,抬腳就邁進去。
到底是京都之內有名的風月場,入流的不入流的人物都聚齊了。
辛姨迎來送往,台下眾賓歡。
寧軻一副紙扇書生的公子相,被一群姑娘擁著。
一進門,她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二樓半隔雅室裡,那位鮮衣男子身上,那人叫了這軟香閣的頭牌藍伊人作陪。
仍是淡金的錦袍,襯著絕色。
那人何嘗不是在寧軻剛現身時就注意到了她。
兩人目光相接,寧軻輕搖紙扇,對著他淡淡一笑,隨便摟著身邊的一個姑娘就往裡走。
“這位姨娘,我聽說這頭牌藍姑娘的古箏一絕,你便把她叫來彈一曲作於我聽罷。”
原本還笑嘻嘻的辛姨,一聽這話,臉色一變,但還是維持著笑容:“今天恐怕不行,藍姑娘陪著人呢。”
“是他嗎?”寧軻抬眼示意辛姨。
“這位公子可彆為難我了。”
寧軻置若罔聞,仿佛是有了目標一樣,上了二樓,徑直朝著太子走去。
辛姨大驚失色,連忙追上來,結果人已經走到太子麵前了。
林崢剛想攔她,被傅顯出手製止了。
寧軻目光在林崢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倒真是披霜掛冰,不知趣的人。
“太子殿下,我們又見麵了。”她本人倒是沒見外,在旁邊的軟椅上自然地坐下。
見此場景,估摸著倆人認識,辛姨暗暗離開了。
傅顯手指修長白淨,骨節分明,拿著一個木勺往瓷杯裡舀了一點茶葉,頭也沒抬地問:“你想乾什麼?”
“又是在劉太師棺木旁鬨事,又是跟我進軟香閣,若說你沒彆的企圖,我是斷然不信的。”
將沏好的茶推到她的麵前,傅顯總算抬起頭看著對麵清秀男子,“不妨開門見山。”
她笑出了聲,端著茶杯毫不客氣地一飲而儘,好像真品出了什麼似的,微微點了點頭以表讚賞,悠然道:“其實鄙人與太子的相遇純屬巧合,巧地不能再巧了。”
“巧合?”傅顯聲音壓得低低地,顯然不信這說辭,慢條斯理地又盞了一杯茶,推到對麵,等著她繼續胡編亂造下去。
寧軻被他盯得渾身發麻,眼珠子轉了轉,不好意思地賠著笑:“其實我還真是有一個請求。”
傅顯微微頷首:“你說。”
“是這樣的。”寧軻起身走到對麵,順手一攬傅顯肩頭,右腳架在左腿上,另一隻手扇起扇子,兩眼泛起了柔光,直勾勾地盯著著藍伊人道,“我早就耳聞藍姑娘大名了,一直想聽她彈曲。”
身為軟香閣的當家紅牌,藍伊人絕對是整個京都排得上名號的美人。柳眉桃眼,玉肌雪膚,一襲藍衣漣漣,繡上銀線竹紋,曼妙婀娜一柄荊釵,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女子。
這般讓人神搖意動的仙姿,難怪會跟了太子。
不過,值得一見的是,她的樂技與容貌一樣出色。
傅顯突然咳嗽了幾聲,不知道是寧軻扇起的風引得,還是她的話招惹的。
寧軻的手剛搭上他的肩膀,便隱隱感到男子身子一僵,一股冷陰氣息侵入,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涼,她的眸子不禁暗了暗。
倆人這動作已經夠沒羞沒臊了,哪知道傅顯一把攬過寧軻的腰,唇角挑起一個弧度,笑意雅而魅,“哦?那你便與本王在此同賞罷。”
林崢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們“親熱”的樣子,不好意思地彆過臉。
寧軻掉開眼光,不再看太子,對著藍伊人悠悠道,“那藍姑娘彈一曲《梅花引》吧。”
藍伊人聽了此話沒動作,輕抿朱唇,聽見太子緩緩一聲“彈給他聽”才開始撥弦。
寧軻微微笑,端坐平靜,紙扇輕搖,頗有些翩翩公子的風度,太子殿下沒再搭理懷裡的人,目光望著此刻正在彈曲的人。
正當大家都在品茗聽曲的時候,寧軻的手慢慢地往傅顯手腕處移動。
突然,身側那人湊過來,伏在她的頰邊,薄荷微涼的氣息迫近,手一翻,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語聲柔和迷蒙,含著笑意問,“你想乾什麼?”
寧軻心中一恍惚,尷尬地笑了兩聲,“沒事沒事,聽曲,來,喝茶。”
“你,”傅顯的調笑姿態下隱藏著深不可測的殺機,“到底想乾什麼?”
那人的氣息一下一下地吹在耳側,微微的癢,字字句句直入人心,握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
原本眾目睽睽之下攬著她就夠讓人大跌眼鏡的了,此刻倆人又這般不雅姿態,林崢怎麼看都覺得曖昧。
自家公子風流,但京都之內仍是有不少女子暗許芳心,現在連男子都招惹上了,罪過,罪過啊。
寧軻低眉順目,眼前那比春日勝景還要燦爛的容顏,卻有著比冬日冰瀑還要森涼的眼眸。
可能是傅顯的動作讓人太過敏感,寧軻掙脫著要站起來,沒想到動作幅度太大,反而又跌落在太子懷裡,手肘一不小心抵住他的胸口。
寧軻人還沒站穩,傅顯又開始咳起來,咳得愈來愈厲害,從身上拿出一塊素帕掩著,等到帕子揭下,一抹血色如雪地裡妖紅曼陀羅花。
林崢登時準備拔劍,寧軻雖然心裡一驚,但還是略帶歉意地擺擺手,反倒一派委屈,“不關我的事啊,他自己身體不好……我真的什麼都沒做,跟我沒關係啊。”
身體不好?額角跳了跳,傅顯垂眸,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林崢便把劍歸入劍鞘。
看場麵稍微平靜了一會,寧軻沒皮沒臉地湊上前,“太子殿下,我略通些醫術,要不然讓草民幫您看看。”
還沒等對方回答,寧軻就要去摸傅顯的手,還好傅顯眼疾手快,一把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