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寧將臉埋在枕頭間,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想來是時辰到了,許婆婆推門而入,身後跟著月娥同荷兒,在後麵,就是幾個趙家的婢子,手裡都捧著一應盥洗物。
“姑娘……”
荷兒才喚了一聲,就被平日裡穩重細心的月娥杵了一下胳膊肘,示意後麵還有趙家人。
許婆婆適時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改口。
荷兒這才反應過來姑娘已經是趙家婦,自己確實不能總喚姑娘了。
“無礙,現在幾時了?”
攸寧不會在意自己的貼身丫頭說錯一句話,隻是看了看天色,想起了今日還要麵見公婆。
公爹趙真言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傅,自李崇還是皇子時就負責教導,陪著李崇從稚嫩的皇子走向太子,最終成為帝師,雖如今不似往日那般日日伴隨帝王左右,但也是三公榮華,帝寵優渥,儼然是文人風骨,士族標杆。
攸寧前世做皇後時就很佩服這位太傅,不似年輕文臣的耿直桀驁,也不似大多數老臣的迂腐保守,趙真言此人,穩妥圓滑的同時又不乏銳意進取,是一個中正能臣。
每每李崇遇到難題,愁容滿麵時 ,都要請自己這位公爹私下一敘,以解憂思。
他也是唯一一個每每在自己和李崇那家夥吵嘴後願意為她說話的人,儘管她一點也不需要這種維護。
因而,能跟趙太傅有一年的公媳緣分,攸寧也覺甚是不錯。
不敢耽誤時辰,攸寧在幾個丫頭的侍候下一番洗漱,挑了件喜氣又端莊的正紅色褙子,配上杏黃色的羅裙,讓許婆婆梳了個合時宜的發髻,一行人出了門。
走到一半,攸寧才恍然想起自己少了一個重要的東西沒帶。
趙徴。
麵見公婆,隻有新婦一人出席可不好!
“三公子現在人在何處?”
攸寧回頭,看著最後麵幾個趙家的婢子,發問道。
趙徴的行蹤,大抵不是荷兒她們能知道的。
那婢子沒想到新夫人會點她,一時間有些局促,後麵一聽到是問那讓人糟心的三公子,更是惶恐了。
整個趙宅誰不知道三公子昨日逃跑的事,本就害怕新婦家發難,現下麵見公婆都不陪新夫人,可讓她們這些下人愁壞了。
早聽聞這位三夫人是將門之後,若是一個發怒懲戒了她們可就遭了。
於是乎,幾個小丫頭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跟攸寧交代,生怕一個說錯話惹她不悅。
“問你們話呢?怎麼一個個都啞了?”
荷兒看她們這幅模樣,本就因為自家姑娘新婚之夜被冷落的事攢了一肚子氣,現下看見幾個丫頭支支吾吾的模樣就更來氣了。
“好了荷兒。”
稍加安撫了荷兒這個小火桶,攸寧笑意柔和道:“莫怕,我就是問問,不會怪罪到你們頭上,隻要你們告訴我三公子在何處就行。”
攸寧本就是個明媚朝氣的長相,此時一笑起來,更是靈動鮮活,瞬間讓幾個緊張的丫頭放鬆下來。
其中那個看起來年歲最大的婢子福了一禮,回話道:“夫人初來,怕是不曉得,三公子每日除了吃飯就寢,基本上都在靜室……”
“靜室?”
攸寧不解其意,重複了一聲,疑惑的看著那婢子。
“就是……就是三公子悟道參禪得地兒……”
這麼一解釋,攸寧這邊才恍然大悟,但同時更不滿了。
看來傳聞一點不虛,這新姑爺,確實滿心的道法自然,竟在家裡設了道場!
就連最為沉得住氣的許婆婆也生了積分不忿,為她家姑娘的後半生擔憂。
“姑娘……”
許婆婆剛一開口,攸寧就抬手打斷了她。
轉了個身,對著剛剛回話的趙宅婢子道:“你叫什麼名?”
那婢子一愣,嘴上老實道:“婢子二等丫頭橘頌。”
“橘頌。”
倒是個好名字。
攸寧暗暗誇了句,繼續道:“好,橘頌,現在,帶我去靜室……”
……
靜室
昨日還一身婚服的滑稽少年模樣大變,正一派淡泊的端坐於蒲團上,一身著青衣道袍,頭戴蓮花冠,沐浴在蓮花香爐嫋嫋升起的沉香中。
再配上少年那副生來便盛極的仙姿玉貌,想必任何人來了都得歎一句謫仙人。
“公子,小人求你了,現下就彆修仙了,三夫人都往前堂去了,新婦見公婆,夫婿不去像什麼話,相公說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小人將公子領去,若不然小人是要吃板子的,公子就可憐可憐小人吧!”
然而,這份安寧還是被不長眼的人打破了。
趙徴聽著被拍的啪啪作響的房門,眉頭擰的能夾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