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憐可憐小人吧!”
“小人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公子昨日逃跑,小人受的板子還沒好,今日這屁股斷不能再打了啊!”
“求公子憐惜啊……”
很不想理會,奈何門外愈演愈烈,趙徴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念了幾句清靜經的經文,就要起身。
早課被擾,無疑是讓趙徴很惱火,但若是他置之不理,怕是全天都不得清修了!
飄逸的青袍拂過嫋嫋沉香,使其原有的形狀破碎散開,朝著四麵八方遊蕩而去。
才走了幾步,還未觸門,不知道是不是趙徴的錯覺,門外突然靜了下來,先前的那般鬼哭狼嚎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心下疑惑,正要開門,門卻從外麵被一把推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昨夜那個讓他肝膽俱裂的身影。
與昨夜相比,她少了些端方持重,多了幾分明媚與張揚,尤其是看著他時 ,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威嚴,叫他無所遁形……
“三公子躲在這作甚,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難不成讓我孤身一人去拜見公婆?”
說來有趣,在趙徴看來,這姑娘分明身形纖秀,個頭也才及自己肩頭,卻反常的給他一股壓迫感,叫他說不出個不字。
尤其是在她身後,丫鬟婆子站成一排,一幅要打上門來的架勢,趙徴立馬心驚肉跳了起來。
高壓之下,趙徴失了方寸,那雙紅潤潤的唇瓣顫抖著,忍不住辯駁道:“你昨夜不是說要和我……唔!”
話還沒說出口,幾個丫頭婆子就看見,她們的姑娘亦或者是三夫人一把捂住了三公子的嘴,以最強硬的方式將人拖到了靜室內,利落的用腿勾上了房門,掩去了屋內的一切動靜。
鴉雀無聲,包括身為老人的許婆子,也一臉驚愕噯了好幾聲,然終是沒有得到回應。
其他丫頭仆從就更彆說了,都保持著靜默的態度,尤其是上一刻還在門外鬼哭狼嚎的小廝,目睹了三夫人凶悍的一麵後,隻敢縮在一邊,看自家主子被收拾。
畢竟,在場的誰又敢插手主子們的私事呢?
兩家的奴仆頭一次如此和諧的達成了一致,皆是仰麵朝天,高高掛起的模樣。
不同於靜室外的平靜,靜室裡,那被攸寧捂著嘴拖進去的趙徴活像一隻亂蹦的螞蚱。
儘管看著瘦弱,趙徴到底也是個男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攸寧鎮住,但一進了屋子,他當即甩開攸寧,躲在花架後麵,整個人目眥欲裂的,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侮辱。
“你欺人太甚,竟敢……”
“竟敢什麼?”
看著趙徴那副慫樣,攸寧不怒反笑,依舊是氣定神閒的姿態,將趙徴氣了個半死。
“不是說好了我們做個假夫妻,井水不犯河水的嗎?如今你這般,又是為了什麼?”
那花架上的玉簪花好似是他的護身符,趙徴從白生生的花瓣後探出頭,氣呼呼道。
道家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花自然也是道所衍生的,不似俗世人家,修道之人所供養的花也有講究:春為蘭,夏為玉簪,秋為菊,冬為仙客來或白梅。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一切清淨素雅的花都可以供養,但是最好不要用香味太濃烈或太豔麗的花,這是道家人的共識。
看著玉簪花後麵那人比花嬌的道袍小郎君,攸寧還是決定好好說道一番。
“你過來。”
她招了招手,溫言細語的,讓趙徴不好判斷她的意圖。
“方才是我不好,情急之下冒犯了你,但三公子不覺得自己方才失言了嗎?這和離一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被你一嗓子吼出來,不是白費了心思?到時候要是公婆知道了,定會覺得是三公子你欺淩我,和離不成,三公子怕是也要吃些苦頭了。”
攸寧踱著步,慢悠悠得在趙徴身邊打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娓娓動聽的話讓趙徴冷靜了下來。
趙徴明顯聽進去的模樣被攸寧看在眼裡,她也算摸清了這小神仙的脾性,吃軟不吃硬!
“對不住,方才是我衝動了,再沒有下次了……”
少年垂首斂目,當真是歉疚極了,攸寧在心底讚了一聲心思純善。
“我也不想難為你,但今日是我這個新婦頭一次見公婆,若隻有我孤身一人,委實不好看,還勞煩三公子一道過去,給我個體麵,就當是幫我個忙,可否?”
趁熱打鐵,攸寧再接再厲,繼續哄著這位心善的小道士。
果不其然,攸寧沒有料錯,趙徴確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聽到攸寧如此懇切的言辭,頓時就動搖了心神,恍恍惚惚的從花架後麵出來了。
趙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明明認識才不過一天,他就開始頻頻對麵前的少女動惻隱之心,隻要她言辭溫和些,再有理些,自己就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這讓他有些苦惱。
罷了,就當是積德行善吧。
心裡這般想著,趙徴躊躇的點了點頭,不出意料的迎上了少女燦然的笑意。
“那便走吧,公婆定然已經到了,可不能讓他們久等。”
也多虧了今日攸寧起的早些,被趙徴這樣一鬨也沒耽誤上堂麵見公婆的時辰,也是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