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霽心緒難平,乾脆翻身坐起點燃了燭火。
偏殿和主殿構造差不多,不過裡麵沒有玉石台,而是一方木質八仙桌,桌上那幾個空碗還好好地擺在托盤上。
她記得客棧裡都是店小二上門來收,也不知這裡該當如何。
寧霜霽想了想,決定先溜出去在風家逛逛。
誰知一開房門,正碰上剛回來的白玦。
寧霜霽:“……”出師不利啊!
天淨山很高,站在山門口往下望時,能看到山腳遠處隱約閃爍著的萬家燈火,碎金似的鋪在漆黑塵世。直破雲霄的高度讓凡間的一切都渺小了許多,倒是天空的月亮看起來更耀眼了。
月光不似日光那樣明媚熾熱,薄紗般帶著寒意輕撒在白玦臉上,顯得他膚色越發冷白。
寧霜霽和他對視兩秒,靈機一動側身假意道:“正想問問你,這些碗碟怎麼辦?”
白玦眨了下眼,淺笑道:“給我吧。”
寧霜霽跟他出了院門,看他將托盤放在角落處,又施了個遮擋風雨的術法。
“想來是侍女見無人回應不敢貿然進來,便先回去了。”他垂下手,“放在此處即可,會有人來收的。”
寧霜霽點了點頭,想起之前侍女們匆匆離去的場景,恍然大悟。
——原來她們不是怕我,而是怕你。
重回院中,白玦沒有急著回主殿,而是從袖中掏出了份請柬遞給寧霜霽。
那請柬樣式頗為正式,封麵包有雲錦,白底印花,紋路像是一團纏繞的柳枝,和他衣服左胸口處的金線紋飾一模一樣。
寧霜霽好奇接過,打開一看,隻見內頁最上方寫了四個燙金大字——
拜師大典。
***
翌日午後,寧霜霽揣著請柬一路跟隨人群往後山祭台走著,心情頗為愉悅。
她昨天還在盤算出來玩的事,沒想到今日便心想事成。
看來風家說的封山也沒那麼嚴重。
一路上所有人都穿著風家統一的白色家服,放眼望去整整齊齊,她一抹紅衣走在一片純白之中,很快便引來了不少目光。
有個長相文雅的高挑弟子主動上前詢問,寧霜霽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拿了請柬給他看。
這下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風家家主親批的請柬,這……”那弟子拿著請柬手都有些發抖,“前輩定是風家貴客吧,在下失敬。”
眾人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了,人群中七嘴八舌地響起各種猜測的聲音。
“前輩是受邀來觀戰的嗎?”
“是不是戚家或莊家的嫡係子弟,過來拜師的?”
“前輩彆介意,大家就是太興奮了。”最先同跟她搭話的那位高挑弟子自稱李頌,眼中也滿是期待的光,“在場不少人是初次前來,難掩激動,並無惡意,也祝前輩拜師順利!”
寧霜霽一心隻想湊熱鬨,見他們這樣躍躍欲試,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白玦說的話。
“風家每三年舉行一次拜師大典,大典前三日會現場考核外門弟子的修行情況。若是合格,從此便能拜入風家內門,成為正式弟子。”
“外門有很多分支,屆時將有上百個通過初篩的外門弟子到場,內門弟子也會有半數以上出席。”
“這樣的比試其實很殘酷,如果你不願參加,不如……”
看熱鬨有什麼不願意的,寧霜霽想。
所以她甚至沒等白玦說完,便高興地點頭應下了來旁觀的事。
可當她在看台上見證第一場比試時,才明白白玦說得殘酷是什麼意思。
祭台上,不久前剛同她說過話的李頌正杵著劍半跪在地上,低頭忍了許久後默默噴出一口血。
石台瞬間被染上了一片鮮紅。
台下有同支弟子不忍再看,攥著拳頭彆過臉去。
“李師兄這三年刻苦練功,一日不敢放鬆,就是為了不再等個三年,可……”
“天資不足,當真無法後天彌補嗎……”
寧霜霽手持請柬,可上看台落座,不僅對台上一切都看得清楚,更是能將台下小弟子們的議論儘收耳中。
沒想到這考核,竟是直接讓內外門弟子對戰。
碰上誰全憑運氣,三年希望係於一戰,勝則入內門,敗則原路還。
雲蒙持劍而立,穩穩站在祭台另一頭,麵色有些不忍。
“生死契在,撐不下去就認輸吧,”他勸道,“三年後再來。”
“三年又三年,”李頌苦笑著擦去嘴角的殘血,雙手硬撐著劍柄站了起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言儘於此,多說無益。
雲蒙低頭看著手中劍思索了片刻,終於再次出招。
劍訣凝成金光纏繞在劍身上,本命劍周圍瞬間化出了無數道虛影,隨雲蒙靈力催動,虛虛實實儘數向李頌飛去。
李頌早已是強弩之末,隻能硬著頭皮將長劍斜擋在胸前,準備生抗下所有。
不過眨眼,劍光已至,李頌本做好重傷準備,餘光忽見祭台外飛來了個紅彤彤的東西,直直地打在雲蒙本命劍的真身上。
實體一偏,其他虛影也跟著儘數消失,方才壓迫力十足的劍陣便這樣輕易被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