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雲蒙眼見劍陣被破,先是一愣,而後有些惱怒地衝著祭台外大聲質問。
比試過程中外人出手乾涉是大忌,容易傷人傷己不說,更是壞了規矩。
如此,彆說入內門,就是想繼續留在外門怕也是難了。
誰敢這樣大膽?!
“我!”
雲蒙順著聲音尋過去,發現答話的竟是坐在看台上的寧霜霽。
寧霜霽遺憾地望著滾落祭台的海棠果,抬手從果盤裡又取了一個。
“比試而已,不必真鬨出人命吧?”
她一口咬下,海棠果酸甜爽脆,可比這比試看著讓人心情愉悅多了。
周圍的小弟子小聲嘰喳個不停,寧霜霽不聽都知道肯定是在議論自己,乾脆更加不管不顧地從看台上一躍,飛身跳上了比試的祭台。
風棋就坐在白玦旁邊,見此場景沒忍住噴笑了出來。
“虧你還瞎操心,沒想到這姑娘是個人才,自己壞規矩,這回老爺子就算想收她為徒,怕也拉不下臉了吧?”他湊到白玦耳邊小聲說。
不想白玦卻諱莫如深地搖了搖頭:“事關重大,師父為之破例也不是不可能。”
祭台上寧霜霽又自顧自咬了口海棠果,扭頭瞪著李頌。
“小小年紀脾氣倒倔,既然已是三年又三年,那再來個三年又何妨?非得讓彆人平白背負你一條性命不可?”她氣不過,抬起還拿著海棠果的手在李頌頭上狠敲了下,“天資不足並非無藥可救,你能站在這裡不就說明了問題嗎?”
“還有你!”她一扭頭,又瞪向還杵在另一邊怔愣的雲蒙,“下手這麼狠,懂的人能看出你無心重傷,隻是學藝不精掌控有誤,不懂的還以為你有把柄在人家身上,急著滅口呢!”
這話說得不客氣,語氣又頗有長輩訓幼童的範兒,把原本緊張悲壯的氣氛攪得七零八落,弟子隊伍中甚至傳出了壓抑的笑聲。
台上二人麵紅耳赤,偏偏她說得全在點上,連張口分辨都不知該從何辯起,隻能垂著頭挨訓。
風棋看熱鬨看得起勁,餘光裡的白玦卻忽然站了起來。
風棋:“誒?”
白玦:“寧姑娘是我風家客人,但客隨主便,擾亂大會規矩著實不妥,為示公允,還望姑娘先退回看台,稍後大會結束,我親自送姑娘離開天淨山。”
寧霜霽本也沒多想留下,隻是覺得辛苦爬一趟山,還沒玩夠,走了可惜,如今聽白玦這意思,倒像是他早看慣了台上生死,毫無動容似的,著實讓人生氣。
人都快死了還論規矩?
她正要發作,看台正中一位老者忽然撐著桌子起了身。
“倒也不必如此嚴苛,寧姑娘出手隻為救人,所言也有理。”那老者緩緩道。
他話音一出,在場眾人皆起身行禮,連祭台上紅著臉挨訓的二人也跟著回神叫了聲“師祖”。
風嶽名頭發胡子皆是純白,眉眼相比風溯河溫和了許多,像是見多了風浪而被抹平了性格棱角,看人是眼神中總帶著寬容與和藹。
寧霜霽見這老人麵善,說話也講理,頓時對他多了些好感。
“師父所言極是。”風嶽名此話一出,風溯河立刻也起身附和,借機將話鋒一轉問道,“姑娘根骨奇佳,心腸仁善,不知是否願意拜入我風家門下,從此長留天淨山修行?”
寧霜霽莫名其妙。
所以話題是怎麼突然變成要收她為徒的?
這時又有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插了進來,打趣道:“那不如就讓她拜白玦為師吧,身為風家大師兄,白玦座下還沒親徒呢。”
寧霜霽循聲望向側過頭,發現出聲者就在白玦身邊,膚色比白玦略黑,一笑就露出了兩顆虎牙,邊說還邊拍著白玦的肩膀,看上去關係不錯的樣子。
看見白玦,寧霜霽不由得又想起他方才的冷漠態度,賭氣一笑,問風溯河道:“我要是拜了你,是不是就和白玦平級了?”
“這……”風溯河頓了頓,“白玦是同門所有弟子的大師兄,姑娘若是入了門,也理當如此。”
雖是同輩,卻非同級。
“那不行。”寧霜霽果斷拒絕。
平級她都要考慮考慮,矮人一頭就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風家身為四大世家之一,威名在外,風溯河還從未經曆過主動相邀卻被拒的尷尬,又是當著眾多弟子的麵,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倒是白玦絲毫不以為冒犯,提議道:“若姑娘成為風家座上賓,便是既入了風家又不師從他人,可與師父師祖同受弟子叩拜,地位自然也在我之上。”
寧霜霽挑了挑眉,沒有立刻表態。
“或者姑娘要不要玩點有趣的,我們打個賭如何?”風棋瞄了白玦一眼,自以為領會了他的深意,“風家座上賓須得是賢能奇才,你出手救人,也算‘賢能’。”
“那‘奇才’該怎麼論?”寧霜霽一聽打賭,當真有了興趣。
風棋:“奇才嘛,自然是指天賦異稟的根骨奇才了。今日師父師祖開口,可見姑娘確有過人之處,那便不必如此嚴苛,隻要——你打贏一名門內弟子便算作過關,如何?”
今日是拜師大典前最重要的考核,前來參賽的門內弟子都是精挑細選的佼佼者,若真能贏,倒也算得上名正言順。
隻是……
那姑娘雖非全然不懂的外行人,卻連本命劍都不用,而要借果子出手,估計不是個正經的修行之人,真要打起來隻怕……
“他誰啊?”寧霜霽下意識向白玦求證,“說話管用嗎?”
白玦:“他是風家少主風棋,師父沒有出言斥責便是認同提議,姑娘大可放心。”
既如此,寧霜霽便乾脆點頭應下了賭約。
風棋見此情形立刻乘勝追擊,補全了另一番話:“既是打賭,自然有輸有贏,若姑娘贏了從此便是我風家座上賓,山門上下皆可隨意通行,可若是輸了——”
“不如就罰姑娘拜白玦為師如何?”
餘光裡白玦扭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表情跟看戲似的。
風棋不明所以地回視著,卻見白玦已收回目光,低頭勾了勾嘴角。
風棋:?嘲笑我?
寧霜霽既已答應,自然不會再打退堂鼓,嚷嚷著讓他們趕緊選人來比。
“一切順利,總算兄弟我不辜負你的重托。”風棋眉飛色舞地給了白玦一個得意的眼神,剛要舉手自告奮勇,卻被白玦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