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煙停下了記錄的手,驚訝地抬起頭:“家服可是身份的象征,無論是風家團柳紋圖騰還是衣服樣式,都是天下聞名的,穿出去辦事會方便很多呢。”
寧霜霽剛想說“我之前在外麵碰見你們大師兄時就沒見他穿”,又聽容煙話鋒一轉:“不過座上賓有特例,聽說曾有彆家旁係入風家為座上賓,為視尊重,衣著顏色和圖騰都可自選,隻要樣式不變,穿出去還是好用的。”
她說得好像風家人出門都是靠刷衣服博關注似的。
寧霜霽代入了一下白玦穿著家服在街上叉腰轉悠的模樣,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容煙誇得賣力,寧霜霽想著多套衣服也不虧,便順著喜好選了個紅色,又借容煙的紙筆畫了圖騰。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畫些什麼,便就著記憶裡在寒潭中看過的龍圖騰的樣子,畫了個簡略版的。
容煙拿著紙,瞅著上麵扭成一團像蛇又像麻繩的物體,愣了得有十秒。
容煙:“……這是?”
寧霜霽用指尖點了點紙張中心:“龍圖騰,告訴製衣的人,就幫我繡這個就行。”
容煙:?!
這下容煙可不敢隨便拍板了。
若是不知道這圖騰上是什麼也就算了,繡上去頂多落個有辱門風的罪過,可若是龍……
“圖騰樣式是否可繡還得請示師父,有了回複我再來通知姑娘。”容煙沒敢多說,把紙小心折了幾道,連同其他記錄一起揣進了懷中。
待她匆匆趕到漱塵殿時,白玦和風棋正好在同風溯河談論康家之事。
風溯河身係全門安危,年輕時性子火爆,即便如今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紀,預判危機時難免激進。
好在近年來康家並無擴張之舉,不僅拒收外族嫡係,連普通弟子傳承都斷了,所以外界還有猜測說康家是內門中有了些變故。
若真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了。
自顧不暇之際,自然無力培養小輩。
這樣的猜測勉強支撐住了風溯河瀕臨爆發的焦躁,隻是耐心何時用儘,就不得而知了。
容煙進去時感覺氣氛凝重,無奈任務在身,硬是僵著脖子把紙掏出來展開,雙手恭敬地遞了出去。
“寧姑娘說想在家服上繡……龍圖騰,”容煙眼一閉心一橫,一鼓作氣說,“這是她給的圖樣,請師父確認是否可繡!”
她這堪比慷慨赴死的態度讓在場三人都愣了愣,風棋第一個衝上前接了紙來看,笑得手直抖,差點沒當場把紙撕成兩半。
“這是龍?”風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白玦就在他身邊,正好也看了個清楚。
一條龍正彎彎曲曲地盤在紙上,半點兒沒有世人口中妖龍的霸氣和凶狠,龍角還被畫成了一長一短,顯得非常滑稽。
風溯河看兒子快笑背過氣了,一臉疑惑著接過來,而後對著紙默默良久。
他隻覺得發愁,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若按他從前脾氣,這樣鬨著玩的圖騰說什麼也是不能同意的,但現在……
“圖騰而已,繡就繡吧,反正不說也看不出是什麼。”
容煙再回寒青院時,寧霜霽就坐在院中的白玉石凳上曬月光,見容煙回來,忙拉著她問風家可還有什麼好玩的。
容煙隻好告訴她,已是臘月廿一,再往後不久便是年關。
每年年關前後,都是天淨山最熱鬨的時候,今年遇上拜師大典,更是加倍熱鬨了。
容煙說得眉飛色舞,可見寧霜霽似乎興致缺缺,察言觀色試探著說:“其實姑娘若是不願去拜師大典也可以的……座上賓無須拜師,去了也是旁觀。”
既然這樣,寧霜霽也沒想難為自己:“那我就不去了,請柬是白玦給我的,我直接跟他說就行吧?”
容煙點了點頭,正要接著介紹新年活動,卻被前來送沐浴用水的小侍女們打斷了。
小侍女們每人手裡都拎了一大桶水,一桶接一桶全灌入了偏殿內閣的大木桶中,才將將灌了七分滿。
“你們這兒沒有湖泊或清池嗎?”寧霜霽看她們忙活了一會兒,忍不住問。
清川寒潭裡確有一深不見底的寒潭,族人從不挑水回屋沐浴,都是直接下寒潭。
容煙以為她指的是浴池,便回道:“有是有的,隻是清池在寒青院後院,一直都是大師兄才能去的……”
江河湖泊皆是天地孕化,怎麼還有人這麼過分,據為己有?
寧霜霽愈發覺得不可理喻。
她在清川寒潭裡也算霸道了,卻還從沒起過獨占寒潭的念頭呢。
那清池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連白玦都想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