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裡發堵的感覺還沒散去,她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才入睡,半夢半醒間一直聽見有人在哭。
那啜泣聲就像是在耳邊似的,越來越清晰,先是辛家小姐的,低沉而壓抑,哭著哭著又像是變成了她自己的,聽上去甚至比辛家小姐還傷心些。
“不要死……你不要死……”
就著一句斷斷續續沒頭沒尾的話,愣是在她腦海中回蕩了一整夜,一會兒是辛家小姐的聲音,一會兒是她自己的,再一會兒又成了不知道誰的……
寧霜霽早上睜眼時隻覺得這一覺睡了還不如不睡,反倒更累了。
客房裡放著炭盆,桌上倚在茶壺邊的糖畫已化成了一灘水,再看不出龍的形狀。
寧霜霽心頭發堵的感覺輕了些,看著糖水卻又有些悵然。
她還一口都沒吃呢……
可能是夢裡辛家小姐哭得太淒慘,本來無意尋人的寧霜霽忽然有了加入的念頭,隻是昨晚回來後她就沒參與討論,也不知白玦和風棋後續作何打算。
她盯著桌上那灘糖水醒了醒盹,出門打算找人問問白玦他們的房間在哪兒,誰知一個能問路的人都沒碰上,隻好順著記憶走去了前廳。
辛家小姐和辛家大哥都在。
昨日辛家幾位主事人已自我介紹過一番,寧霜霽記得辛小姐名喚辛蕊,而辛大哥則叫辛必。
或許是剛哭過,辛蕊的眼睛還是紅腫的,辛必則在一旁安慰。
兩人見寧霜霽過來,連忙起身見禮,寧霜霽一問才知道白玦和風棋又去了古官道。
她正要出門去尋,不想二人竟這麼快就回來了。
直到跟他們一起到後院尋了個僻靜處的小石桌坐下,寧霜霽才忽然問:“你們出去怎麼不叫我?”
風棋聽她這興師問罪來得突然,好笑道:“昨天不是你說不想再管這事了嗎?”
“我現在又想管了,”寧霜霽也不解釋,簡單一句話就帶過了,“你們查到什麼了嗎?”
白玦和風棋的麵色沉重,半點沒有找到了失蹤者的喜悅,她這話自己問得都沒底。
沒想到白玦的回答卻並非全無所獲。
“那古官道,或許真有問題。”白玦沉聲道。
說的是“或許”,但他的語氣肯定,寧霜霽知道他定是有所發現,才會下此判斷。
她不由得又驚喜又奇怪:“之前去什麼事都沒有,怎麼你們今天去就有發現了?”
“晨起日出前後正是地表陰氣最重的時刻,最易顯露異象,所以我和白玦今日特意早早便去走了一趟,”風棋掃了掃石桌上的灰,把從進門起就一直拎在手裡的小布包甩了上去,“結果異象是找到了,可尋入口尋到天光大亮愣是沒突破,隻好先回來了。”
天一亮,陰氣逐漸消散中和,異象感應便越發困難了。
白玦亦補充道:“像某種法陣,卻又不儘相同,我們試了很多辦法都不得入,如今看來,想要強入怕是很難了。”
“不是說鬼新娘會抓人嗎?” 寧霜霽順著這思路想了想,“既然不能強入,要不試試讓她來抓?”
她不過隨口一說,話音未落便見白玦眼中滿是讚許,風棋更是大笑了幾聲,拍了拍麵前的布包:“你和白玦又想到一塊去了。”
“哎呀,”風棋邊笑邊解布包上的結,語氣又開始不正經了起來,“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歎你倆這默契嘖嘖嘖……”
寧霜霽也不管他說什麼,隻一味盯著那布包,急著問:“裡頭是什麼?”
誰知她這一問,風棋反而停下了動作,把手往布包上一捂——
“你猜。”
寧霜霽:“……”
忽然很想打一架。
她正琢磨要不要暴力解決,卻見邊上的白玦也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似乎很期待她會怎麼回答。
到底是自己認的朋友,寧霜霽決定給個薄麵,順著方才的思路思索了起來。
古官道多少年都沒真出事,他們昨天走也並無問題,可見鬼新娘不是隨便來個人就逮。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試著製造她近期抓人時的條件——接親。
思及此,寧霜霽低頭望向那不過一人懷抱大小的布包,而後抬起頭挑眉試探著說:
“喜……服?”
***
為了明早能多睡上一會兒,寧霜霽特意在睡前就換好了衣服,和衣而眠。
布包裡的確是喜服,但她穿的這件不是。
她這件是向辛家借的,正是給送親小廝準備的紅色短衫。
鬼新娘的傳說裡,她向來是隻抓一人,還從沒有這般大包大攬整隊包圓過,寧霜霽本想搶那件最顯眼的喜服,這樣萬一鬼新娘這次胃口小回去了,隻抓一人,她成為幸運兒的可能性也高些。
然而這想法被白玦非常堅定地否決了。
因為白玦也覺得穿喜服最顯眼,說什麼都不肯讓毫無經驗的寧霜霽犯險。
寧霜霽自己倒不覺得是犯險,反而非常期待,但想到辛家小姐那紅腫的眼睛,她又不得不承認,若論救人,還是得白玦才靠譜。
或許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今夜寧霜霽入睡很快,幾乎是往床上一躺便睡過去了。
然後,她又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