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地方?”寧霜霽望著那入眼儘是荒涼的地界問。
“那可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風棋走到她身後,也眺望著那處,表情又難得嚴肅了些,“那是古戰場遺址。”
想到修行者斬妖為榮的事,寧霜霽下意識問:“人族和妖族的戰場嗎?”
“是人族自己的戰場,”白玦也走到了她身後,沉重的語氣像凝了層霜,“年代久遠,因何而戰已不可考,那裡沉積的遺憾與愁怨太過濃重,是個連世家弟子都不敢擅入的地方。”
人族自己的戰場?
寧霜霽望著那荒蕪之境,沉默了下來。
風棋把收得過緊的袖口扯鬆了些:“鬼新娘不過在附近有些名氣,這古戰場的傳說可就廣了去了,世間儘是議論的。”
提及此事,他又正經感歎了句:“曾經的慘烈,放在如今太平盛世竟成了飯後談資,也不知將士亡魂們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可笑。”
“灑儘熱血,自是因為有想護之人事,”白玦不讚同地看了風棋一眼,“倒也不必如此刻薄。”
寧霜霽忽然又開始覺得煩躁。
她一直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在清川寒潭裡便隨心所欲,一點就炸,可最近這煩躁感總來得莫名其妙,烏雲蓋頂似的令人壓抑不已。
還不如炸上一通來得痛快些。
她沉默了,但後頭的風棋依舊是那個話癆的他,一聽白玦這話便忍不住要辯解。
“又不是我說的,是……”
是?
是什麼?
寧霜霽望著遠處愣了會兒神,發覺風棋竟徹底沒了聲音,不由得感到古怪,回頭一看——
她身後已是空無一人了。
寧霜霽:?
或許是煩躁的感覺攪亂了心緒,又或許是風棋給她的印象太不正經,她第一反應是自己受了捉弄,而後才覺出不對來。
白玦那麼沉穩的人,才不會乾出這等無聊事。
消失得那麼突然,難不成是鬼新娘來抓人了?!
寧霜霽來不及去驚訝鬼新娘為何突然肯現身,又為何獨留她一人不抓,當即屏息凝神試著感應周遭變化,果然找到了陣法薄弱之處。
機會轉瞬即逝,必須迅速抓住。
她心中有了計較,猛地睜開了眼,運靈力於掌上,對著前方的山石用力劃出了一道迅猛的掌風。
被掌風一掃,山石當即破開了個口子,如同被利刃割開的紙塑般向外翻卷著,繼而一道刺眼的白光從中迸發而出,寧霜霽便被吸進了陣法之中。
強大的力量帶得她一個趔趄,一頭紮進了個溫暖的懷抱中。
接住她的人正是白玦。
白玦把她扶穩後立刻焦急發問:“沒事吧?你方才去哪兒了?”
“我在外麵呢,”寧霜霽站穩了腳步,眨巴著眼得意地看著他,“你倆忽然消失,我知道肯定是鬼新娘來了,就趁機劈開陣法跟進來了。”
“你——”白玦沒想到她竟是自己主動跟來的,眉心頓時皺出了三道紋路,“以後再遇此情況,就安心留在外麵,不要貿然闖陣了!”
寧霜霽知道白玦是在擔心,這樣的認知讓她心裡緩緩湧出了一股暖意,驅散了先前莫名升起的煩躁。
“我也很厲害,進來可以幫你啊,”寧霜霽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展現了一個無所畏懼的笑容,“風棋不靠譜,多我一個你也安全些。”
她說著終於想起風棋,轉頭找了找:“風棋人呢?”
一進來就碰上白玦,寧霜霽光顧著高興,還未留意過周圍環境,如今左右一掃,發現他們似乎正站在一方高牆小院裡。
從院子的布置來看,像是在辦喜宴。
堂上紅綢交錯,囍字成雙,而堂外四方院落裡擺滿了圓桌酒席,高朋列座。
寧霜霽:“這是……幻境?”
白玦仍在因她那句“你也安全些”而愣神,聞言頓了頓,方道:“我一進來就在這兒,已找過一圈,並未見風……”
他話還沒說完,寧霜霽忽然瞪圓了眼睛,而後猛地低下頭去瞅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玦被她這慌張的表現弄得卡了下殼,意識到她在驚訝什麼後無奈一歎:“不必看了,我們確實都被換了衣服。”
他早間穿著的那身喜服已被換成了普通的藍色短衫,寧霜霽也是。
寧霜霽心裡一慌,連忙摸上自己的脖子,摸到紅玉珠後方才鬆了口氣,隨及又抬手摸了摸頭頂,確認了羽毛也在。
還好還好。
放眼一望,滿堂賓客男女皆有,但無一人身著紅色,看來這陣主的確不大樂意讓“請來”的賓客紅衣入席,搶了新人風頭。
這是不是說明,她和白玦也成了賓客的一員?
“這鬼新娘什麼壞習慣,瞎給人換衣服!”
寧霜霽驚魂未定,由著性子狠狠啐了一句,誰知話音剛落,周圍熱鬨交談著的賓客們刹那間便全止了聲息,齊刷刷轉頭瞪向了她。
麵無表情,目光呆滯。
長得全然不同,卻像是共用了同一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