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中石 一顆是“寧霜霽”。而另一顆,……(2 / 2)

民間常道“好事配好酒”,他甚至從備來給小女兒送嫁的女兒紅中開了壇來宴客。

可惜白玦和風棋自覺任務未儘不可失儀,滴酒不沾。

寧霜霽對規矩的態度向來隨心情而定,如今身在山外更是無所顧忌,樂嗬嗬給自己甄了杯打算嘗嘗。

不料她嘴還沒碰上杯壁就被上湧的酒氣辣酸了眼睛,眼淚都翻湧了出來。

她當即挪遠了杯子,再沒碰過。

辛老爺酒後話匣子開得越發徹底,又同他們講了許多。

風棋時不時便會向辛老爺投去一道專注的目光,其實基本沒聽,心思全在吃上。

他給出的理由是身體上雖然還好,但在幻境中生生餓了兩天的空虛感需要美食的填補。

對此寧霜霽和白玦一致認為——他就是饞。

辛老爺有了醉意,說起話來亦是沒頭沒尾,不可細究其中邏輯。

好在寧霜霽愛聽故事,倒不在意這個。

辛蕊之前曾說辛家宅子是從他人手中購得,這事兒辛老爺也提到了。

不過他說得更細一些,碎碎念似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一會兒說據傳此宅曾由一大家族所建,隻是後來那家族舉家消失沒落,這才成了無人之宅;一會兒又說傳聞這宅子裡住的人會被妖龍抓走,民間商賈皆望而卻步,這才讓辛家低價撿了便宜。

可能是酒真的壯膽吧,辛老爺結尾還特意強調了一下彆人怕妖龍可他們辛家不怕。

半撒酒瘋半傾訴的辛老爺最後是被辛必強行扶回房的,辛蕊則臉色赧然地為爹爹失禮向三人連聲告歉。

三人倒是不甚在意。

飯後時分,辛家在鎮上客棧落腳的親朋們都聽說了消息,感念辛家出事仍不忘顧好親友的心意,商量著趕來看看能否幫忙,辛蕊便又隨辛必去前廳招待了。

前廳人滿為患,辛家終於又熱鬨了起來。

寧霜霽故事聽了個夠,吃得也很滿足,回屋後興奮勁兒仍久久不散。

明明起了個大早又累了一天,她卻全然沒有困倦感,在床上躺了許久還是精神奕奕。

於是她翻身坐了起來,準備給自己找點事兒玩玩。

這念頭一起,她忽然便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

其實在去古官道的路上她冷靜想了想,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話本子上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說人總會夢到白日裡見過的人或景色。

她前一日剛和白玦他們在石桌邊坐著聊天,又剛用“埋石頭”這事兒噎過花燈攤主,想來是這些因素雜糅在一起,成了她的“夜有所夢”。

這本是正常事,隻是她不常有夢境記憶,切身經曆過一回才會如此驚訝。

想清楚後這事兒她便拋諸腦後了,一天下來本已忘了個乾淨,回辛家後都沒想起來,如今為了打發時間再次撿起,又覺得去樹樁底下挖挖看也不吃虧。

寧霜霽性子雷厲風行,當即便將外衣重新穿好,開門跑了出去。

辛家雖家道中落,但祖傳下來的宅子確實寬敞奢華。

倘若不是家中人丁不足擔心招待不周,就算將客棧落腳的親朋都接進宅子裡居住也是綽綽有餘的。

用辛老爺的話說,辛家是真撿了個大便宜。

寧霜霽在交錯的回廊中疾步穿梭,很快便回到了樹樁前。

她隨手從草叢裡撿了根灌木枯枝,對著夢境中埋石頭的大致位置挖了起來。

土層表麵很硬,像是多年未曾有人翻動過,早在雨水及陽光的反複錘煉下結成了厚厚的泥板,枯枝都被戳彎了才終於挖通。

夢境畢竟是夢境,畫麵水汽氤氳,如墜迷霧,寧霜霽對深度的記憶亦不甚清晰,一時間不知該挖到什麼程度才算完,所幸便一直往深處挖了下去。

彎折的枯枝突然觸到了個硬物,隨她猛地用力一戳,當即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寧霜霽一愣,扔了枯枝改用手去探。

竟真讓她摸到了兩顆冰涼的圓石頭。

已是入夜時分,寧霜霽來得匆忙沒提燈籠,隻能借著天上那似圓非圓的明月照亮。

昏暗之下,她也無法肯定這兩顆石頭是否同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畢竟鵝卵石這東西,樣子長得都差不多。

想到夢中留字於石上的舉動,她手指一動,將石頭翻了一麵。

兩顆石頭靜靜地並排躺在她手心,正如不知從何時起便靜靜地躺在了土層之中,無聲地替埋石人記錄著過往的光陰。

寧霜霽亦是靜靜地看著上麵的字,腦子裡一片空白。

因為這兩顆石頭上各寫了一個名字。

一顆是“寧霜霽”。

而另一顆,是“白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