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霽回憶了片刻,方記起自己最初是等著聽他說在莫家發現了什麼,結果被風棋那廝兜著圈子兜回了風家。
這風棋也實在不是個靠譜的人,自己兜著兜著把正題都忘了。
她正要提醒風棋,餘光裡忽見一道金光飛來。
茶樓外的夕陽已儘數散去,黑幕逐漸取代了耀眼的紅霞,牽著銀光閃爍的星河現身在夜空之中,而那金光比星星還亮上許多,遙遙向他們所在之處飛來。
那是風家的傳信。
金光停在了白玦麵前,光點隨他靈力一劃四散舞動,隨即重新排布成了一封金字簡書。
白玦掃了眼,眉心立刻便擰了起來。
風棋見他這般嚴肅,擔心是出了什麼大事,也要湊過去看,結果白玦先一步把信揮散了。
寧霜霽:“怎麼了?”
白玦眉心的憂慮淡了些,又換上了泰然自若的神色:“辛家出了點問題,我先回去看看。”
風棋沒說話,倒是寧霜霽一聽是正事,立刻點頭,催他快去。
白玦沒動,扭頭看了看風棋。
“那我一起吧。”風棋這才開口,把那沒剩幾顆花生的小碟推回寧霜霽麵前,“你就不用跟著了,難得出來,逛夠了再回去。”
寧霜霽聽出了他倆話語中回避的意思,便也沒細問是什麼事,爽快應下:“行,那我再逛逛。”
她的實力有目共睹,不欺負人就不錯了,肯定是不會被人欺負了去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白玦臨走前還是給她留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靛青色的薄片,看質感同魚鱗有些相似,卻比普通魚鱗大上了一圈,變換角度時表麵還會反射出五彩斑斕的虹光,非常漂亮。
“這是……魚鱗嗎?”寧霜霽接過,饒有興趣地研究著。
鱗片上還帶著白玦的體溫,微熱的觸感在寧霜霽手心蔓延開來,化作暖流滲透到血液之中。
“防身用的,”白玦沒有明著回答她的問題,隻淡淡道,“你留著吧。”
然後他就拉著風棋匆匆離開了小茶樓。
寧霜霽趴在闌乾上看著白玦的身影彙入人流,又漸漸走遠,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她低下頭盯著那鱗片發了會兒呆,思量後沒有隨意把鱗片放進錢袋子裡,而是揣入了懷中。
驚堂木拍案聲響起,滿堂儘是喝彩,說書人終於講完了今日要講的所有故事,起身鄭重謝過眾人後隨茶樓掌櫃一道去了二樓。
小二又端著托盤來到了寧霜霽麵前,寧霜霽笑了笑,同白玦一樣數了五六個銅板打賞,留了茶錢在桌上後,起身離開了。
執念幻境並沒有耗費她多少光陰,進出之間僅隔了大半個白晝。
如今不過正月十八,元宵剛過沒幾天,長街上布置的花燈架子還未拆儘,可惜燈裡再無人新添燭火,不免黯淡失色,隻得借著他處燈火勉強吸引些往來目光,再不如元宵當日那般備受青睞了。
寧霜霽邊走邊逛,在一處繡品攤子上挑了個紅綢緞麵的小荷包。
樹樁下挖到的那兩塊石頭她還藏在枕頭底下,打算離開辛家時偷偷帶走,買個荷包帶著方便些。
石頭上一個寫著她的名字,一個留著她親寫的名字,按寧霜霽的邏輯看,說是她的所有之物也沒什麼問題,帶走便帶走了。
至於偷偷……
她隻是暫時不想讓白玦和風棋他們知道而已。
那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她想弄清石頭的來由,可心裡又總有個聲音在說“現在這樣也不錯”。
不錯便不錯吧。
寧霜霽素來隨心而動,奉行“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道理,對於解不開的謎題好奇過了便也不會再強求,於是打算先帶上石頭,以後再說。
反正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至於是人是妖這點,她也釋然了。
其實隻要不會變成那黑羽大妖似的醜不拉幾的模樣,是人是妖她都無所謂。
尤其現在知道了白玦他們對妖並無偏見,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畢竟她自認問心無愧,從不害人,就算是妖也肯定是“好妖”。
***
白玦一直默不作聲走在前麵,剛走出長街就被風棋拽進了一個安靜的小巷。
“她不在了,趕緊說吧,”風棋有些著急,“到底是誰給你的傳信?”
方才當著寧霜霽的麵,白玦故意將傳信說成了是辛家小弟子的求助,可辛家現在能出什麼問題?
高家人那點兒魂上小傷根本算不得什麼要緊事,又及時喂了對症的好藥,養著就是了,再不濟也絕不至於專門傳信來驚動白玦。
若內門弟子事事都求助報備,白玦這大師兄隻怕忙得腳不沾地也顧不過來。
況且這事兒還有雲蒙盯著,小弟子們要找也應該先找雲蒙。
白玦看著無人經過的巷口,穩妥起見還是拋了個結界過去,而後才轉回頭看向風棋。
“是師父的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