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被親的地方有些微微發癢,她不自覺抬手撓了撓,又下意識嘟囔了句:“……我當然好。”
***
兩年後,十一月初三。
寧霜霽早早便坐在白府院中一個小石桌邊等白玦。
八年前的今日正是寧霜霽重遇白玦的日子,也是她將白玦送入白府的日子,或許正因如此,白家夫婦便乾脆將十一月初三定為白玦的生辰。
寧霜霽備好賀禮,可恨那翁老頭遲遲不肯放課,要不是冬日裡日頭曬著隻覺溫暖而並不燥熱,她怕要直接衝去書房拉人了。
臭老頭,總妨礙她見白玦,早晚要教訓一下!
待白玦一出現在回廊儘頭,寧霜霽即刻便迎上去,一把拽起他就往小石桌邊走。
“誒,霜……”
白玦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就被拽了個趔趄,拐彎時還差點撞上柱子,連忙收起書跟上她的速度。
一到石桌邊,寧霜霽便把他按到石墩上坐下。
“白玦,生辰快樂!看看我給你的賀禮!”
白玦低頭掃了眼桌上的石頭和毛筆,抬頭時正撞上寧霜霽歡欣的笑容,忍不住也跟著淺淺一笑:“謝謝,這是……賀禮?”
他見石頭隻是普通的鵝卵石,以為賀禮是毛筆,拿起一看發現竟是自家書房的東西。
而且這筆尖墨跡似乎……
他用手指在蘸滿墨汁的筆尖輕蹭了下,而後撚著指尖留下的墨跡揉搓觀察,發現果不其然。
“避水墨?!”
寧霜霽也不再逗他,指了指石頭:“這個才是賀禮,筆和墨都是直接從你家拿的。”
白玦垂眼瞧著指尖墨色,有些無語。
這東西他知道,是他在康家修行的舅舅寄來的,一同送來的還有施過術法的流芳紙。
這些一向是爹娘親自收著,平日裡並不會取用,唯有需要同舅舅通信時才會用上。
“你怎麼……”白玦有些驚訝,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寧霜霽能找到也不是全在意料之外。
畢竟她真的很厲害。
所以他沒繼續問,隻提醒道:“這東西爹娘很重視,小心彆被發現。”
“放心,我就蘸了很少一點兒,”寧霜霽狡黠一笑,將食指和拇指湊近比了個很小的縫隙,“聽說生辰可以許願,不如我們埋石頭?”
“石頭?”
“對啊。”
這麼多年寧霜霽帶著白玦將《青梅戲竹馬》上的情節大大小小都試了試,唯獨留下一個還沒試過。
——中秋佳節,花燈許願。
可她不覺得掛個天地不靠的燈便能有用,又覺得既然人族都喜歡向“天地”祈佑,埋石頭入地說不定是個不錯的法子——至少比掛燈靠譜。
畢竟不論是燈還是石頭,都不過是手段,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戲本子上提到,若是將兩人名字寫在兩盞花燈上,緊掛在一起,便可以許願二人也能永遠在一起。
那將兩顆寫了名字的石頭埋在一起,應該也一樣吧?
寧霜霽不由分說遞了顆石頭給白玦,另一顆挪到自己麵前:“你會寫我名字吧?”
白玦全程帶著被趕鴨子上架的疑惑,低頭看著據說是自己生辰賀禮的石頭,有些發懵。
寧霜霽抬手撩著額角碎發,故作自然地解釋道:“我看有人說,兩個名字寫在一起向天地許願,就可以永不再分開……所以……”
白玦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有些好奇:“埋石頭就有用嗎?”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試試,”寧霜霽臉不紅心不跳地胡編亂造,“我又不認識彆人,就找你同我試唄。”
“寫名字就可以?我會的。”白玦聽後倒是很開心,“翁先生教我寫過自己的名字後,我特意找他問了霜霽姐姐你名字的寫法。”
寧霜霽執筆的手一動,毛筆差點掉回桌上。
白玦已經低頭對著石頭盤算好文字布局,很快便扶著石頭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寧霜霽心頭發癢,癢得她莫名其妙,不過見計劃得逞她還是很高興的,挑眉一笑,也跟著在石頭上寫起白玦的名字來。
她再抬頭時,白玦正寫到最後一個字。
雖然年歲尚小,但他獨有的筆鋒早已成型,執筆沉穩,起落間皆有模有樣,寫出來的字更是勻稱飽滿,淩而不利。
相比白玦,她的名字筆畫繁雜,對一個八歲孩童來說絕對是大挑戰,可白玦寫得沉穩而熟練,一看就知道早練過許多回。
很久之後,寧霜霽在大戰間隙同白玦一起坐在篝火旁眺望天邊明月,忽然想到此事,回憶間竟琢磨出了些另有隱情的味道。
當年她自以為一切皆了如指掌,喜滋滋將計劃的成功歸於自己的聰慧,可回頭再看便知其中幼稚,忍不住問白玦為何當時會那麼配合。
白玦似乎還對此事記憶猶新,一聽便了然一笑。
許久後,裹著黃沙的風將他的聲音送入寧霜霽耳中。
夏日的風吹不起寒意,卻撥動了心弦,弄得人心神一震。
他說,因為我也很想同你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