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天地劫 “可惜沒能看見你穿紅嫁……(2 / 2)

她緩緩從白玦懷中離開,看著白玦慘白無光的臉,望著他低垂長睫上掛著的冰霜,抖著手在他唇角殘血處一點。

無數青光飛入其中,牽著血色在她手中化出顆血色晶瑩的血凝珠來。

“霜霽。”

一聲輕喚傳來,本低頭怔愣瞧著血凝珠的寧霜霽猛一抬頭,正見一道白光凝成的虛影站在白玦身後,安靜地垂眸望著她。

那虛影的麵容,儼然就是白玦。

可那虛影一身白衣乾淨整潔,玉冠束發下半披散著的青絲柔順垂墜在胸前,看著高雅貴重,哪有半分現實中戰場身死的悲壯慘烈。

寧霜霽同他對視著,感覺附近寒氣像是被他儘數逼退,化作溫和暖意包裹在了周圍。

寧霜霽眉心緊蹙:“你是神族?”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從前族長常會給族中小輩講神族的事,況且她還看過淩澈留下的書,對天地人三界已有一定了解。

方才她便猜測那些從地底裂縫中逸出的黑氣是地獄火的化身,如此才可解釋為何黑氣一出周遭溫度倏然下降,為何被黑氣所傷之處會同時留下冰火兩重天的痕跡——因為那本就是至陰之火。

與“陰”相對的自然是“陽”,正如書中所言,神魂屬陽,才可與至陽的天河水共處天界。

那麼如今的暖意從何而來便非常明顯了。

——白玦是神族?

可神族不是受天界規矩所製,不可入人界嗎?他為何能以人身在人界存活兩世之久?

寧霜霽剛經曆白玦之死,如今再麵對神魂狀態的他,心中疑惑和悲痛交織四起,竟不知該從何問起才好。

白玦傾身看著她:“天地傾覆,大難將至,我得回去了。”

“你到底是誰?”寧霜霽沒有理會他的話,固執質問。

“不管我是誰,我都會保護你。”白玦頓了頓,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隻要天地不滅,就一定會有再見的一天。”

他說得很快,像是知道時間不多了似的,寧霜霽聽著他話中情意,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急著去拉他的手,可水光蕩漾的天空中突然伸出跟鐵索般的金光,直卷住白玦的神魂。

寧霜霽還沒來得及觸碰到他的手,便見他的虛影隨金光一閃,直朝天空飛去。

莫說周圍人都正忙著躲閃黑氣和地裂無暇顧及她這邊的動靜,此時就算所有人都看著,寧霜霽也再不在乎,她當即將手上血凝珠引入頸間紅線,然後飛身追了上去。

白玦的話讓她很不安,總覺得那些話像是在跟她做最後的告彆。

寧霜霽不知道“天地傾覆的大難”是什麼意思,但瞧著如今這三界一同動蕩的狀況也可知要化解此劫絕非易事。

所以白玦會怎麼做?

金光飛得太快,等寧霜霽跟到天之結界時,白玦早已不見蹤影。

寧霜霽心知金光消失之處必定是天門所在,但身為半妖半神,除非躍過龍門,不然就算知道天門何在依舊無法進入,隻能在門口乾著急。

正當她努力回想族人對話,試著從記憶中找尋龍門位置的信息時,天空中忽地開始響起大浪滔天的水聲。

夜空下蕩漾的水波越來越劇烈,將後方的明月星空攪得一片模糊,隨後結界像是終於兜不住澎湃浪潮似的破了無數個大洞,水柱順著大洞飛流直下,伴隨著嘩啦啦地響動灌入茫茫人間。

天之結界也破了?!

自天地徹底分裂後,天地兩道結界便應勢而生,確保地獄火和天河水不可肆意溢出,侵擾人界安寧,以維護三界穩定。

可如今地獄火肆虐人界,難道天河水也……

寧霜霽望向底下的人潮,裂縫和黑氣早已遍布人界各處,毫無防備的人們驚叫著避難,卻不知該避向何方,最後隻得無助地被黑氣撕扯虐殺。

這樣的處境之下,天河水如洪流般直湧入人界,無異於雪上加霜。

倘若她還是那個被壓在寒潭底不懂世間情義的小青龍,她或許可以作壁上觀,可惜她已經不是了。

底下是她和白玦並肩奮力守護過的人,代表著他們所愛的安寧盛世。

耳邊洪浪之聲忽地大起來,寧霜霽暗叫不好,忙朝邊上一閃身,隻見一道水柱擦著她的手俯衝而下,至陽至烈的天河水在她皮膚上灼出道幾可見骨的深痕。

以她的身份遇到天河水尚且如此狼狽,若是普通人碰上豈非更加慘烈?

寧霜霽從前未接觸過天河水,但她忍不住想,她既是水之主,或許可以青龍真身壓製天河水洶湧之勢,哪怕為眾人爭取些避難時間也是好的。

可若是她留下,白玦怎麼辦……

她心裡總有種強烈的直覺,如果這次不追過去,很可能就是永彆。

她不想後悔。

寧霜霽整個人像是被一分為二,一半惦記著人界無辜生靈,一半則想應著心意衝上天界去找白玦。

就在她於兩方抉擇間掙紮時,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那本《分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