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霽回憶著《分魂術》中記載的法子,以自身龍息牽動妖神二魂分離。
靈力隨龍息而動,纏繞在周身發出淡青色的光芒,她的身體忽冷忽熱,時而如被烈焰舔舐,時而如被寒冰包裹。
這樣的苦痛竟比從前經曆過得所有折磨都更難熬。
想鑽規則的空子,自然要付出不同尋常的代價。
隨著兩份魂靈逐步分離,寧霜霽的青龍真身忽地憑空出現在她麵前,同她麵對麵相視著。
她可以感知到龍身的一切,可那一切都獨立於現有人身之外。
就像是世上又多了一個她。
分魂之後,身上各處都泛著難以形容的刺痛,寧霜霽最後看了眼自己的真身,再不留戀,徑直穿過天門而去。
在她身後,龍身承載著留有她守護世人信念的半分妖魂,毫不猶豫地盤桓而下,毅然朝已湧入人界的天河水而去。
***
白玦被鎖鏈直帶回了天界,直到他重入天門,方才給他解鎖。
鎖鏈抽走的瞬間,白玦身形跟著微微一晃。
天門中傳出毫不客氣地嗤笑:“沒有肉身護著,居然敢以神魂狀態在陰氣那麼重的地方逗留,現在知道難受了?”
白玦皺了皺眉,半點不理會天門中那尖銳到刺耳的男聲,隻冷冷垂眸看著雲中穿梭而來,最終儘數彙入天門中如細線般的金光。
天門裡那聲音還不停,笑得越發開懷:“你惱也沒用,許你的兩世已過,你本就該回來了。”
白玦看著那些金光,起手一掃,發覺那竟是靈力組成的靈流,而裡頭的氣息全來自熟悉的人。
他當即反應過來天門之靈在做什麼。
“你在調取神族靈力?”
“天地動蕩,神族同天界本就有血契在,合該為維護天界穩定而付出。”天門中的聲音忽然變得稚嫩起來,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你該慶幸你是我選出來的主神,留你也還算有趣,不然怎能幸免?”
憑當下金光流轉的速度,普通神族不消半刻便會被抽乾靈力而亡,白玦麵色愈發冷峻:“隨意抽取他人性命,豈是天地該為之事!”
他這態度引得那一向自稱為天界代表的天門之靈非常不滿,雲中穿梭的金光便也越發快起來,仿佛故意朝白玦示威似的,偏要讓他見證神族眾人的衰亡。
它越是如此白玦便越發冷靜。
隨後,白玦猛地意識到問題。
“我主神身份乃誕生時卜辭所定,怎會是你定的?”
天門之靈隻笑著反問了句:“你以為呢?”
它雖未正麵回答,可語氣中的得意展露無疑。
白玦微垂下眼,目光中的厭惡若隱若現。
若天門之靈真可左右卜辭內容,那神族所有人豈非一出生便注定受它牽製?
就連自己這不得已背負了千萬年的身份,難道也不過是一場騙局?
還有寧霜霽,她的卜辭難道也……
正當他還思索此間之事時,天界猛地又開始震蕩起來,天河水席卷出數丈高的浪花,幾乎要從河床中逸出,眾神族一看這架勢,立刻逃也似的從天河水岸朝天門方向跑來。
即使是有著全陽之魂的神族,也無法在天河水那樣剛烈的陽氣中浸泡。
白玦飛速掃視著,發現大家皆形容狼狽,心口處無一例外牽著那向天門傳遞靈力的金光,許多人眼瞅著靈力越來越稀微,跑著跑著便脫力直倒在雲層之上。
靈力乾涸後,神魂和形體會緊接著消散。
魂歸天地,這對神族來說便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有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跑動間瞧見白玦,先是一頓,而後忙帶著身邊一眾小輩朝他趕來。
白玦一看,發現正是龍族族長宣起。
見到龍族,他陡然想起人界那兩世,想起陪了他兩世的寧霜霽。
既然答應要護住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天地覆滅呢?
白玦輕閉起眼,試著調動周身靈力為用,並指為劍在天門四周一劃,強行切斷所有金光細線。
可還不等眾人鬆口氣,金光便再次從眾人心口延伸而出,直連入天門之中。
隨之而來的,還有天門之靈滿帶嘲諷的聲音。
“都說了有血契在,隻要天之結界還岌岌可危,就會不停從他們身上抽取靈力供應自身。”
白玦:“……”
“就算你散儘一身主神之力頂上,怕也是不夠的,”笑聲一下下回蕩在天門附近,越來越恣意,“他們都死定了。”
白玦眯眼看向腳邊狀如圓鏡的天門,仿佛透過一片虛無看見了龜縮在其中狐假虎威的怪物。
“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說著再不聽天門說什麼,徑自合手,以靈流牽動神魂聚於手心,而後猛地收緊一捏。
白色的光點從他周身彌散,一點點穿透雲層融入天之結界中。
結界不再震顫不休,天河水也終於平靜下來。
凡間有人不經意間抬頭一望,當即被滿天流星震撼。
無數白色光點在夜空中劃過,如同蕩漾在水波中的流螢,星星點點彙聚到天河水泄露之處,於是那些漏洞逐漸變小,重新將滔天水勢阻隔在結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