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 “從此黃泉碧落,解甲歸田,一心……(1 / 2)

因有白玦在,金光隻徘徊於宣起等人附近,似乎在同某種無形力量抗衡著。

宣起忍不住搖頭:“主神大人勿要再消耗靈力,霜霽這丫頭留在你心口的龍息好不容易幫你聚出些微殘魂,可彆辜負她一番真意。”

“我如今力有不逮,你們身上血契締結時間不長,我才能勉強攔下,這也是緣分,”白玦像是也快要堅持不住似的閉了閉眼,“我是自散神力,這點神魂撐不了多久便會消散,倒不如最後為她和她的族人儘一份力。”

宣起啞口無言。

其實不用白玦說他也知曉,無論是龍息還是珠子,凝魂之力皆是暫時的。

若真要救他們,必少不得再有機緣,否則時機一到,照樣難免形神俱滅的下場。

宣起重重歎了口氣:“可惜老夫一身靈力已耗損大半,如今就算魚死網破怕也無法出這天門,瞧天門之靈的態度,恐不會讓我等善終。”

白玦聽後隻微一抬手,化出一道白光罩住他們。

一股靈力直灌入宣起體內,隨後白玦的虛影便再次消散了。

宣起低頭看著手裡的紅珠子,露出個神情複雜的笑來:“好孩子,你和主神大人都受苦了。”

說著他憑借白玦最後渡給他的靈力化出龍的真身,護住龍族剩餘小輩們幾近無法支撐下去的縹緲神魂,連同龍爪上纏著的血凝珠一起,直奔天門而下。

他想拚死衝破天門桎梏,可天門誕生於天之結界,所有化入結界的力量皆可為之所用,又豈是此時已近強弩之末的宣起可以衝破的?

他試了一次發現全無破綻,便不在浪費白玦拚死送出的靈力,急於思索對策時,見天河水一處水麵上正盤旋著個小小的旋渦。

龍喜水,他從前更是經常在寒潭底打坐修煉,對水頗為熟悉。

——凡水底有裂痕或渦流者,必在水麵有所顯現。

他旋即調轉方向直朝那處而去,再不同天門糾纏。

金龍拚上一身修為,一個猛子紮進天河水中激起浪花飛濺,龍身浸入天河水的瞬間便攪出了大團血紅,終於在底下結界即將徹底閉合之前衝出天界。

***

人界,南疆邊境。

“你們剛才瞧見了嗎,是流星填補了天上的大洞!”

“一定是哪位神君救了我們!主管夜空,不如以後就稱之為‘星月神君’吧?”

“是不是有根青紗飄下來落到水中,之後黑氣就散了?或許那就是神君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這是位女神君?我倒覺得,該是位英勇的小郎君呢……”

一個黑影躲在樹後聽著人群的議論之聲,視線卻一直定格在天空上。

他扶樹稍作喘息後,一拳憤憤打在樹乾上,身形一動瞬移入南疆領域深處。

正在祭台邊觀天象的南疆祭司察覺到有不同尋常的氣息靠近,提杖去擋,身體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僵在原地。

黑影化形在他麵前,抬手掐訣,朝他眉心一點,將一抹若有若無的黑霧打入他體內。

南疆祭司目光隨即一滯,緩緩收回本欲攻擊來人的木杖。

黑影見事已成,收回手捂上胸口,猛地吐出口血來。

他皺眉暗罵一聲,掃視四周果然再不見黑氣蹤跡,不得已再次化作縹緲黑影,順著南疆祭台鑽回地門之中。

與此同時,清川寒潭附近的城鎮中。

唐大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同鄰裡分享死裡逃生的經曆,目光卻一直定在已恢複正常的天空上。

很多人忙著逃命,方才沒顧上細看,所以隻以為那在夜空中盤旋的青色是什麼披帛絲絛。

可他祖上代代相傳的糖畫手藝,不僅鍛煉了他勾勒萬物外形的能力,更鍛煉了他的觀察力,他能確定,那必不是件死物,而是活生生的龐然大物。

甚至看上去,與祖上曾記載過的“龍”有些相像。

祖輩也不知從何聽來的說法,隻在糖畫手帳中隨手記了些“有角”“有爪”的文辭,像是不知從何人那聽來後覺得在意,便隨手記了幾筆似的。

後頭還跟了張附圖。

唐大總覺得圖上模樣像祖輩自己揣摩出的,看著頗為奇怪,便照著祖傳圖像定下的動作,順自己的心意又潤色了外形細節。

當他接過唐家傳承後,這便成了他畫糖畫時“龍畫”的準圖。

可今日遠眺一瞥,他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脈,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將龍畫原本錯漏的細節儘數修改成正確的樣子,心口更是因此激動地狂跳不止。

有近鄰見他對著天空發怔,忍不住上前詢問,但唐大回神後來不及多言,隻拋下句“我得回去畫畫”後就直朝自家方向跑去,引得鄰人錯愕不已。

“唐家真是……儘出些畫瘋子……”

……

寧霜霽的意識再次回到現實時,發現自己正被白玦緊緊摟在懷裡,而她也正回抱著白玦寬厚的脊背。

周身滿是風刃,一下下割在二人皮肉之上。

二人不躲不閃,更不費力去擋,隻沉默相擁著。

寧霜霽能感覺到摟著自己的力道在逐漸收緊,或許是三世積攢下來的默契使然,她在其中接受到了名為“心疼”的情緒。

她知道白玦在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以減少風刃對她的侵擾。

白玦沒有動用靈力阻隔,因為他明白這風刃為何會出現。

青龍死前,她的痛苦似乎也被深藏進了地底龍脈之中。

所以當寧霜霽參與解了第一個陣法,同龍脈重新建立起強烈感應後,再清除脈輪上的陣法時,便會激起深藏其中的苦痛記憶,化出風刃席卷此地。

從前不明所以,隻當是異象使然,如今知曉前因後果,白玦隻想坦然承受下這些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