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遊曆，見過不少人拋卻初心，能堅持理想並如願以償其實並不容易，寧霜霽好歹同他有過一麵之緣，印象亦頗為深刻，知他得進內門也為之高興。

不一會兒，一直沒露麵的風棋也找上門來。

不同於寧霜霽，一進殿他便急著搓手，還十分不見外地催促白玦烹茶，可見被外頭風雪凍得不輕。

“我就比你們晚了一步，聽雲蒙說你們回來我立刻就過來了。”風棋捧著熱茶杯捂手感歎，“凍死我了，冰天雪地的禦劍上山實在是冷。”

“你一個地界冥君，還怕人界風雪？”寧霜霽和白玦步行上山，白玦一直氣息平穩，從山腳優雅到山頂，但她可是走得渾身發熱，半點未覺出寒意來，見風棋這般，竟很不厚道地生出些慶幸。

還好沒禦劍上來……

風棋最好麵子，忙道：“冥君怎麼了？風雪可不同於地界陰氣，凍得是我的人身！我又不是緋羽，滿身絨毛，自然怕冷！”

聽他說起緋羽，寧霜霽忙追問起緋羽的近況。她與白玦遊曆四方，算起來也兩年沒見過緋羽了，倒是風棋和她經常得見似的，一提起她就有不少話說。

得知小青鳥過得不錯，還時常隨風棋去地界玩，寧霜霽直嘖嘖稱奇，心說沒想到這倆冤家還處得挺好。

白玦看風棋進門半天還沒緩過來，抖得可憐，又給他杯中添了些熱水：“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正值年關事務繁多，風棋作為風家少主，一般不會趕在年三十才回山。

風棋也不避著他二人：“回了趟地界。”

兩年未見，三人聊了許多，也因此知道了地界的變化。

三世家共赴康家之事過後，風溯河對自己這兒子的身份便起了疑，與天地門對戰中風棋的靈力一露，更是讓風家眾人皆察覺出了問題，事後風棋乾脆向老爺子和老老爺子坦白了一切，將自己冥君身份告訴了他們。

那之後，風棋依然是風家少主，可同時他也有了時常回地界看看的自由。

他本打算好好過完身為人族的一生後，再回去操心冥族的事，但事不由人，地界如今有太多要忙的，少不得要他出麵安排，他便隻能兩頭跑動，儘可能將自己掰成兩半用。

寧霜霽好奇：“地界在忙什麼？”

風棋：“地之結界已消失，人族死魂頭七後再不必非找尋那唯一的地門入口，隻要隨地底彌散出的陰氣而動，沉入地底，就自然能進入地界。以往僅有十分之一二甚至更少的死魂能找到地門所在，入地界得陰氣相護進而重入輪回，如今卻幾乎再無耗損。地界一下子多了這麼多死魂，可不得好好安排一下。”

地獄火雖已無，但地界陰氣仍在，天地輪回中，一直會有未及時得遇陽氣中和的陰氣下沉入地界，源源不斷，天界亦少不得有陽氣補充，於是如今的三界形成了新的平衡。

這也是冥族能得以繼續生存於地界之中的原因。

寧霜霽：“……挺好的。”

風棋滔滔不絕：“另外，原本由地門之靈管理的輪回之路並未隨之消失，而是顯現在了地界之中，成了一條肉眼可見的長路。正因如此，死魂們全自己湧去了那裡，導致那處被堵得水泄不通。我看再任他們烏泱泱去擠可不行，所以正在同族人一起商量辦法，打算建個地府，專門管理安排死魂去處。”

這是個十分龐大的工程，不過對成日無事的冥族來說成了個不錯的消遣。他們本就喜歡和人族打交道，喜歡從死魂口中聽故事，如此正好能兩全其美。

白玦對此也頗有興趣：“不過人族數量繁多，死魂亦非小數目，該如何管理？”

“其實也好辦，”風棋挑眉，“列《生死簿》記錄死魂生平善惡，而後派我冥族族人為鬼差，逐一考證，善者優先引導安排入輪回之路，多番作惡者則按情景輕重先排著，至於其他，以後再慢慢細化便是，總之不能讓輪回之路一直堵著。”

這樣一來冥族也有了正經理由入人界逛逛，鬼差一職不失為一個美差。

寧霜霽覺得這安排有趣，也跟著出主意：“既如此，還可以讓你冥族族人留心些彆的，比方說若何處有被困死魂，或發現何處有執念幻境之陣成型之跡象，可報歸人族四大世家協助處理什麼的？”

如此，冥族也同人族有了正式交集，以後互幫互助，豈不更好？

風棋略一思索，讚道：“可行，我記下了！光說我，你們呢，這次回來所為何事？”

白玦：“正好路過，回來看看。”

雖然先前同風棋的談話內容出乎意料地正經，但寧霜霽和白玦此次上山的確並非為著什麼正經事。

他們就是想回來看看而已。

和大家一起放個天燈，再看場煙火。

或許有一日，故人們會一個個離去，而他們也會將此處封存入記憶，再不能似如今這般肆意踏足，但無論過多久，共同經曆過的美好都不會被流年磨滅。

如玉液瓊漿，在時光中沉澱；如星辰耀世，亙古常明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