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和睦 尚懷箏X孔弦 吳心X溫……(1 / 2)

融樂三百年,八月。

十六年前的一個秋夜,何家夫婦得了一雙愛女,送產婆離開時正巧碰上一對氣質綽約、仙氣飄飄的男女帶著個小女娃娃路過。何老爺按習俗上前贈紅綢及紅雞蛋,傳遞自家喜氣,不想那女子收了東西後還熱心起來,當場為何家兩位千金起了名字,隨後三人如幻境霧氣般消失在了何老爺麵前。

何老爺驚為天人,當即將名字用在了兩個女兒身上,希望她們能得長久庇佑祝福。

何懷箏及何心乖巧懂事,備受家人寵愛,長大後更是承襲家中祖業,成了何家藥鋪中遠近聞名的一對兒姐妹花。

眼看著便是中秋,兩姐妹向家中告假,相攜上了山。

每年中秋前,何心都認真關注著山中動向,一旦山中果子開始成熟,便定要第一時間上山去摘許多回家。她年年如此,連帶著姐姐懷箏都養成了習慣,每年此時定要陪妹妹上山一趟。

兩姐妹緩緩而行,順著古官道行至半山腰,然後朝叢林深處走去。

何懷箏替妹妹撥開一處刺棘:“彆毛毛躁躁的,小心傷到。”

“這不是有姐姐在嗎?”何心笑著貼上去,將頭枕在姐姐肩頭,“傷到了我也不怕嘶——”

她不看路,教訓來得也很快,話都沒說完腳踝就被刺荊刮了一下。

懷箏無奈,又心疼妹妹,趕忙低頭去幫她檢查傷口,還好隻是個淺淺的小口子,破了皮留了道紅印,並沒有出血不止。

“說你什麼好,”懷箏佯裝氣惱,“集市上各類果子那麼多,你怎麼偏偏愛到山裡來采這‘甜果’?”

何心知道姐姐脾氣好,才不是真惱了,於是繼續肆無忌憚地撒嬌:“野果才甜啊,我最愛吃這個,每年隻有這幾日能吃上,可不得自己來采,一次性吃個夠。”

懷箏也吃過甜果,還真沒覺得有多特彆,年年都來不過是想著姐妹倆能一起上山玩玩也不錯,便隨她去了。

她先是幫妹妹一起采果子,可筐底剛聚集了兩三層紅果,她的注意力便被灌木叢底的草藥吸引了去。她蹲下小心挖了幾鏟,發現是難得的野參,個頭亦不小,若真入了藥,彌補身體虧空的效果絕對不可小覷。

何心又從樹上挑了幾個熟透的果子摘了,下樹發現懷箏正蹲在地上挖參,心知姐姐對濟世救人最上心,也不吵她,左右看看發現不遠處還有棵果樹,便自己悄悄溜了過去。

懷箏挖了棵野參,又挖了許多草藥,正感歎山中小灌木叢中藏得寶貝還挺多時,忽聽不遠處傳來“哎呦”一聲驚呼,聲音顯然是自己那不讓人省心的妹妹,這才發覺身旁已沒了人。

她再顧不上什麼藥草,心裡一陣慌亂,起身便要循聲過去,結果手上倏然一痛。

“啊!”她受驚之下一甩手,隻見一條暗灰色的小蛇迅速鑽入地底,頃刻間便借枯葉遮掩隱沒了蹤跡。

而她手上明晃晃多了兩個透著血色的小圓洞,一看便知是小蛇咬的。

***

何心沒留神崴了腳,正委屈地坐在山石旁給自己檢查傷勢呢,結果忽聽不遠處姐姐也叫了聲,當即顧不上委屈了,單腳撐著站起來就要去找姐姐。

結果她差點再摔一腳把自己徹底摔瘸。

好在有兩個小公子正巧路過,循聲找來時瞧見她又要摔,急忙扶了一把,才免得她傷上加傷。

“姑娘是不是傷到腳了?”其中一位身著水藍色布衣的小公子邊撐著她邊關切問道。

可何心顧不上回應這份關切,扯著他哀求:“方才我好像聽到了姐姐的聲音,她那邊似乎出了事,求兩位帶我過去看看吧!”

那兩位公子看她語帶焦急,也擔心出事,但見她有傷在身著實不便,未免耽擱久了出意外,另一位身材略健壯些的公子安撫道:“姑娘莫擔心,你受了傷不方便行路,我去看看吧。”

說完他又轉向扶著何心的那人:“穆隨,你先留下照顧這姑娘。”

被喚作穆隨的藍衣小公子點頭:“哥,你也小心。”

“好。”

何心不太放心,但看兩人十分熱心,舉止言行進退有度,不似壞人,有擔心姐姐安危,隻好應了。

穆隨還虛扶著她的手,許是擔心失禮,他扶著時特意以自身衣袖做墊,匆忙中亦不忘禮數。

何心被他重新扶坐到了山石上,冷靜下來後隻覺得腳更疼了。平日裡她被全家寵著,疼了就哭難受就撒嬌,可碰上陌生人到底不好意思發作,隻好生生將眼中淚意忍下去,扯著脖子往另一人離去的方向瞅。

“姐姐不會碰上什麼壞人吧……”她小聲嘟囔著。

山中安靜,穆隨又耳清目明,聽到後善意安慰:“姑娘莫急,瑉良鎮民風淳樸,想來不會的……就算有,我哥哥過去,也定能製服。”

何心瞥了他一眼,心中煩躁,忍不住暗懟“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壞人?”

不過她嬌縱歸嬌縱,到底有分寸,瞧得出二人乃真心相幫,自不會將這話講出口傷人。

最終她略擺出了些善意回應,沒話找話,試圖將注意力從痛感上分散:“你們是兄弟?”

“嗯,如假包換。”穆隨淺笑道,“我耽於書典,但我哥哥穆弦醉心武藝,我方才所言並非虛假,無論姑娘的姐姐遇到了什麼事,有我哥哥在,都不會有危險的。”

輕風拂過,迎麵送來一陣墨香,何心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墨香就出自眼前人。

不知為何,想來不喜誦讀書卷的何心聞著他身上的墨香,竟有了恍若隔世之感,覺得很熟悉很安心,就連腳上傷痛都像是因此平息了許多,反倒是眼眶中上湧的淚意又有了席卷之勢。

穆隨誇哥哥的話沒得到回應,有些尷尬,但又覺得安靜相對更尷尬,正巧瞥見地上散著幾個甜果,便問:“姑娘可是上山來摘果子?”

何心被這話題轉移了注意力,也跟著低頭看去,悶聲回應道:“嗯。”

穆隨見她情緒不高,以為她傷勢嚴重,疼得厲害,想了想蹲下道:“冒犯姑娘了,我從小總隨哥哥去武館,學過些看跌打扭傷的本事,不知姑娘可否準許我查看一下傷勢,免得延誤了治療時機。”

他禮數做得太周全,一口一個“姑娘”,顯得十分疏離,何心不似姐姐能靜心看書習字,最聽不得彆人咬文嚼字,隻大方將腳伸過去:“我叫何心,叫我何心便是。”

她不直接擺出自家藥鋪的大名嘲諷,反順了穆隨的意思,若是懷箏在,定要覺得自家得理不饒人的妹妹今日吃錯藥了。

不過懷箏並不在場,穆隨可不了解她,見她不扭捏,當即伸手輕輕在她腳踝位置按了幾處:“好在隻是扭傷,應當並未傷及骨頭,回家後好生休養些時日便無礙——”

他說著抬頭,發現何心已是淚流滿麵,意識到自己不甚專業的手法必定還是弄疼了她,愧疚不已,連連道歉。

結果何心眼淚流得不少,卻並不糾結於此事,自己將淚一抹,露出爽朗一笑,從地上撿了個之前精挑細選後摘下的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而後遞給穆隨:“給,謝禮。”

穆隨怔愣片刻後接過:“……謝謝。”

何心被他逗笑,嗔道:“我謝你呢,你又反過來謝我做甚?”

說著她也從地上撿了個果子,在袖子上擦了幾下便往口中送,嘎吱一聲咬下去,脆甜可口,當真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