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嘉禎那脾氣……(1 / 2)

這個開頭也挺好,雖然沒有笑臉相迎,可是哥哥背著妹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夏南箐趴在寬闊的背上,所有對未來的忐忑不安都消失了,好像到了柳嘉禎開辟好的,溫暖的港灣。

夏南箐靠在柳嘉禎肩膀上,不知道幾縷調皮的碎發和紅色絲絛挨著柳嘉禎的脖頸一直蹭,柳嘉禎怎麼躲都躲不開,不想和夏南箐說話,騰出手將夏南箐的腦袋撥開一點。

手剛伸出來,夏南箐抬了起頭:“哥哥,這個,夏府準備的,你們要先吃點東西嗎?”

紮在樹蔭下的彩棚備好了各種茶水點心,荔果涼粉等等,滿滿當當的都是溢滿的心意。

柳嘉禎估算了一下時間,道:“天不亮就準備的?”

“是啊。”夏南箐笑道,從柳嘉禎背上滑下來,“哥哥,你們一路辛苦了。”她跳著腳出現,等待的夏府的奴仆丫鬟們也活絡了起來,之前安排的,什麼人做什麼事,有條不紊。

因為主子用心,下人自然不敢怠慢,更加用心。

不得不說,假如是一個長途跋涉的人,不遠千裡而來,要住在陌生的家裡,這些用心的準備,乖巧貼心的妹妹,能輕易撫平所有的不安和排斥。

但不包括柳嘉禎等幾人。

夏南箐對柳家的到來發自肺腑的高興,他們隻能按下先不表,不去想。

如同線報裡說的,夏府太想念柳家,未見先親,恨不能將所有的都掏出來給對方。

“接到大郎今天會到的信,夏娘子幾天都高興得睡不著,前段時間生病了,鬱鬱寡歡,一下子就生龍活虎。”丫鬟們端茶遞水,笑著道。

“夏娘子說,要讓花池裡的荷花開得非常好看,天天跟著花匠坐著小船到荷花池塘裡打理。”奴仆道。

“大郎的院子裡的用具也都換了一新,提前好幾天熏屋子。”

奴仆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氛圍很好,看得出府裡的奴仆丫鬟們都很喜歡夏南箐,說著自己主子,眼睛都帶光。

他們對柳家大郎愛屋及烏,現在見他們也很親切,非常熟絡的樣子,將所有好吃的都擺在他們麵前,還有擔心他們不習慣,特彆準備的泰州口味的涼品。

這些一看便是一大早都準備好的。

他們還沒到的時候,在這邊等的奴仆都露出了困意,他們出現,全都一掃疲態。

而夏南箐,雖然丫鬟說她高興得幾天沒有合眼,可是看上去她整個人都在發光,所到之處,風景宜人。

丫鬟的眼睛裡透著簡單的愚蠢,一看就不是撒謊。

哎,熬幾天不睡依舊漂亮,雖然漂亮,還配不上他們大人。秦蓋心想。

秦蓋忍不住看看柳嘉禎,柳嘉禎無所動,再抬頭去尋夏南箐,夏南箐正在回從夏府過來的小奴的問題,提筆寫了幾件事,讓小奴把信給梅嬤嬤就好,說話輕聲細語,小奴一臉歡喜地望著夏南箐,風把她的話吹過來,聲音柔和,跟剛剛抽抽搭搭的嬌氣包判若兩人。

*

柳家原本是泰州的一個寒門,耕讀世家,大戰時,夏澤恒在泰州遇到刺殺,柳家祖父將夏澤恒藏了起來,讓柳嘉禎帶夏澤恒從密道裡逃走。

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憤怒的叛軍把柳家祖父的雙手打斷,柳家祖父文人氣節,寧死不屈,不肯說出夏澤恒的下落。

叛軍將年邁的柳家祖父拖到大街上,扒光他的衣服綁在柱子上,讓所有鄉賢圍觀柳祖父。

柳祖父閉緊雙目,雖雙手彎折,被赤、裸羞辱人格,但榮辱不驚,氣度非凡,不僅沒有羞辱到他,越發顯得其高貴的令人佩服,鄉賢們雖然被迫圍觀,但並沒有露出譏笑或者竊竊私語,他們一群人安安靜靜,目光充滿敬意。

叛軍憤怒到極點,將柳家祖父剝皮,鋒利的刀從頭頂切出一個洞,頭皮,臉皮,一路往下。

柳祖父忍得麵皮抖動,麵皮沒有了,露出的血肉在抽搐,甚至能看到緊咬的牙齒。

鄉賢們有的被嚇暈了過去,有的嗚嗚痛哭。

柳祖父越安靜,叛軍越猙獰,最終柳祖父咽了氣,終於不用受折磨,叛軍依舊把整張皮扒了下來,掛在了門樓。

柳父患有重病,長期臥床不能動,他從床上滾到地上,從屋裡爬到大街,眼睜睜看著父親受儘叛軍淩、辱,剝皮慘死,大喊一聲父親,氣急攻心當場死亡。

柳母受不了打擊,一根白綾把自己吊死在梁上。

一夜之間,柳家家破人亡,小小的祠堂,擺了三口棺材。

九歲的柳嘉禎跪在祠堂,雙眼通紅,一語不發,後夏澤恒再去柳家,卻被柳嘉禎趕了出去。

夏澤恒五十多歲,在大鏖內深受皇帝器重和百姓愛戴,麵對一個瘦弱的九歲小兒,在他淩厲仇恨的視線中抬不起頭。

柳嘉禎盯著夏澤恒,一字一句道,柳家與夏家兩不相乾,此生絕不受夏家半點恩惠。

*

秦蓋一邊想著,一邊隨意吃了一口荔果涼粉,入口讓他愣了一下,這味道好吃得不行。

小仆立馬道:“大人是覺得好吃嗎!還有哦!”

秦蓋的話還沒說出口,小仆已經送過來了。

說句心裡話,夏府想得真的是周到,他們一直在趕路,精神緊繃,夏府提前好幾日準備,細致用心,吹著涼風,吃了涼品,秦蓋對夏南箐的不滿不知不覺降低。

配大人配不上,但是配司馬府綽綽有餘,司馬府都是外強中乾,錦繡草包,家主外政不行,主母難持中饋,養出來的兒孫天真,誰嫁過去誰辛苦,夏南箐紅顏薄命,攤上了。

隻要皇太後歿了,司馬府被皇帝利用完,也跟著完蛋。

大鏖的皇帝對夏府虎視眈眈,夏府的結局是注定的,夏澤恒和夏虹影沒有跟夏南箐說過,可憐父母心,不想嚇到還小的夏南箐,知道又如何呢?不如讓她無憂無慮地長大,不是更好嗎?

秦蓋心裡對夏南箐多了一分同情。

看夏南箐的眼神沒有那麼嚴厲了。

見丫鬟攙扶著夏南箐過來,秦蓋心裡又警惕起來,原來是夏府的馬車到了,要回府了。

丫鬟給夏南箐重新梳了個頭,又是乾淨潔淨的姑娘。

“哥哥,我們回家吧!”

*

馬車內,夏南箐抱著本來準備柳嘉禎的衣服,柳嘉禎不願意,夏南箐隻好放一邊,但是也不生氣,她這個位置,一抬頭就能看到柳嘉禎的側臉,還能看到他眼尾處的一點黑。

哥哥就坐在車內,夏南箐露出笑意,心滿意足。

柳嘉禎完全忽略夏南箐,不管夏南箐會不會尷尬。

馬車在長街上跑動,單調的車軲轆聲在靜悄悄的環境裡單調規律,車身隨著車輪輕微晃動,窗外時而熱鬨的集市,時而清靜,夏南箐在鬨中有靜的安心中,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她忐忑了幾天,總算見到了。

柳嘉禎肩膀微沉,冷眼回頭,夏南箐竟然靠在他身上睡著了,柳嘉禎托住她腦袋,往旁邊挪一個位,將夏南箐放到墊子上,她睡她的,自己坐自己的。

“哥哥!”夏南箐忽然坐了起來,好像夢裡出了什麼大事一樣,睜大眼睛在馬車內搜尋他。

她眼神還不太清醒,看上去很焦急,似在夢魘。

受傷的腳眼看就要站起來找人。

柳嘉禎掀開車窗簾,霎時間光線驅散了馬車內的昏暗,夏南箐眼睛微微一眯,懵懵然然醒了。

柳嘉禎放下車窗簾,光線沒了,他隨意讓夏南箐看個夠,仿佛看穿了也沒有第二種表情。

夏南箐望著柳嘉禎,腦海中還是他吐血的模樣,反反複複,接著又閃到他屠了司馬府的場景。

甚至一些更小的事,她故意讓柳嘉禎幫忙摘李子,柳嘉禎沒有理會她,她就在四下無人時喊他賤民。

柳家高風亮節,結果在夏府,又是被傳蛇妖附體,又是被喊賤民,柳嘉禎愣是沒有解釋一句,連憤怒的情緒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入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