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這個可怕的人會把它們全都吃掉。
宋嘉羅蔓延到了半邊身體的毒素,竟然慢慢褪掉,毒辣的感覺從腹部竄到四肢百骸。
當他走出沼澤山時,月亮照在他身上,體內未融合的蛇毒瞬間迸發劇痛的毒性。
代價就是他的往後餘生,像蛇一樣,冷心冷血,日日折磨,直至死亡。
*
每月十五,未被融合的蛇王的血就像養精蓄銳了一個月般開始折磨宋嘉羅,兩個人互相煉化,就像熬鷹一樣,看看誰把誰熬死。
咁夜湯藥味道濃烈,壓製了宋嘉羅,蛇王的血立馬撲上來撕了柳嘉禎,血氣上湧,控製不住吐出一口血。
他死死扣著牆,汗如雨滴,像是回到了熱沼澤,他和黑蛇再次麵對麵,黑蛇張大恐怖的嘴朝他撲過來,宋嘉羅用刀將它切成兩半。
蛇血再一次被壓製。
宋嘉羅大喘著氣,擦掉唇邊血跡,把滴到了血的敷藥扔掉,重新配。
回到夏南箐身旁,給她用布裹上。
柔軟的指尖伸過來碰一碰他的額頭,柳嘉禎皺眉看她,夏南箐看著指尖上晶瑩的汗珠,疑惑道:“哥哥,你的手怎麼忽然這麼冷,但是你卻流了汗。”
她眼睛在柳嘉禎臉色上轉了一圈,柳嘉禎借故站起來避開了夏南箐的視線,夏南箐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柳嘉禎想躲都躲不了,他有點惱了,夏南箐一把捧住他的臉,手指抹了一下他的嘴角。
帶黑的血跡。
夏南箐有點不敢置信。
柳嘉禎麵若冰霜,推開夏南箐,夏南箐才是蛇吧,柳嘉禎這一推,夏南箐竟然順著他的手臂揪住了他的衣襟,柳嘉禎不說話,麵有寒霜地拒絕,夏南箐也不說話,執拗地拉扯著他,她知道問沒用,說也沒用,表現得比固執老頭還固執,他越躲什麼,她就越要查看。
“夏南箐!”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把她這隻手拿下,她另一隻手就過來了。
“你要是心裡沒鬼,脫了衣服給我檢查?”夏南箐瞪著他,聽聽這話,厚顏無恥,隻有厚臉皮的夏南箐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
柳嘉禎不再與夏南箐糾纏,握住她雙手,她兩手手心手背都受傷,柳嘉禎隻能捏住她的手腕,夏南箐被捏得眉頭緊蹙,直喊疼。
“彆裝了,我沒有用力,乖乖下床,穿好鞋,回家。”
夏南箐生悶氣,還有些擔心,她聞到血腥味了,傷口還不小。她眼睛一轉正想其它小伎倆,柳嘉禎一隻手握著她的兩隻手腕,拷住了一樣,另一隻手彈了一下她額頭:“穿鞋,回家。”
夏南箐張嘴想咬他,忽然目光定在他肩膀上,玄色的衣服,染了血也看不大出來,所以這次血有多少,才能看出來。
柳嘉禎煩躁地鬆開夏南箐,站起來,隔了好遠,夏南箐眼中漫上水霧,她看著柳嘉禎:“除了肩膀,還有其它的傷嗎?”
“沒有。”
夏南箐滴答滴答地往下掉眼淚:“哥哥,你能活過三十歲嗎?你能娶夫人生孩子,和我們永遠在一起嗎?”
柳嘉禎抿住唇:“你傷心什麼,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值得高興的事,完成了畢生的願望。”
夏南箐眼淚繼續流:“死亡不是悲劇嗎?”
“不是。”
胖哥這時候回來了:“小潘有藥童守著,我得回去了,地盤上還有其它兄弟,我的簽筒也還在地上……你們兄妹倆怎麼了?”
“沒事……我腳疼。”夏南箐收了眼淚,垂著臉,站了起來,“我們也回去了,哥哥你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柳嘉禎半響才伸出手,不是因為胖哥在場,夏南箐的態度軟化了,乖了,那就好。
*
臨走時,夏南箐又去問問老朱主小潘的情況。
胖哥仔仔細細打量柳嘉禎,越看越覺得可怕,怎麼說他也見人無數,竟看不穿柳嘉禎眼底的黑漆漆下邊的東西。
這兄妹倆差彆怎麼這麼大?
夏府有兒子?
“你覺得小潘如何?”不行,他得替小潘問清楚這個大舅子才行。
柳嘉禎目光寒冷,體內翻騰的毒血讓他眼底像淬了冰。
“你不會反對你妹和小潘成親吧?你妹很喜歡小潘。”胖哥道。
“隨便。”柳嘉禎兩步走上台階,把夏南箐從老朱主那裡帶出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胖哥後背有點涼,感覺剛剛好像有毒蛇衝他露出尖牙,可怕可怕。
胖哥有點悲觀,這個哥哥總之就不是那麼好討好的樣子,小潘任重道遠。
*
夏南箐梳洗完,穿著薄如輕紗的披罩,滿頭青絲在燈火下散發光暈,這麼晚了,她還在捏著毛筆寫信。
梅嬤嬤進來勸她睡了,夏南箐道:“差不多好了,我給娘親寫信。”
梅嬤嬤聽完詫異,夏南箐很少給家主寫信,這次桌麵上卻鋪了已經寫好的一張在晾乾墨汁。
她有很多話想和母親說,但最後揉掉了好幾張紙團後,隻是規規矩矩地詢問一些問題。
“我想給哥哥買個官,謀個職,然後挑個品行好的娘子給哥哥,”夏南箐頭也沒抬地說,“我記得蘇大人家有一個女兒,今年十八,和哥哥的年齡很搭,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歡。”
前世這個蘇姑娘有美名,模樣端莊秀美,身段婀娜,品行好,因照顧雙親延誤了時間,二十五六了尚未嫁人,最後去了女觀清修。
梅嬤嬤笑道:“你這是請示家主?但我覺得大郎是有主意的人,你不如先問問大郎願不願意。”
夏南箐落了最後一筆,把手筆擱在筆擱上,看著墨水慢慢乾透,變成陣陣墨香。
“哥哥的性子彆扭,說了他肯定不願意,不如直接讓他們見麵,說不定反而成了。”
梅嬤嬤道:“那你千萬彆被大郎覺察了,小心他生你氣。”
“他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打我。”夏南箐道。
梅嬤嬤笑了:“好男不跟女鬥。”
“彆的男人是這樣想的,他們說這些是覺得女人無理取鬨,哥哥才不是,哥哥是脾氣就這樣,他沒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哥哥其實很溫柔。”
梅嬤嬤和藹溫和地望著夏南箐:“小家主很喜歡哥哥啊。”
“是啊,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假如我有血緣關係的哥哥,還是覺得哥哥才是我最好的哥哥。”
夏南箐將信好好地對折,裝進信封裡。
“母親親啟”
她呆呆望著母親兩個字,腦海裡一閃而過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的小潘,將這些所有當成尚不知情的秘密,放到心底角落的角落。
*
小黑蛇縮在房梁頂上,一直盯著下邊的柳嘉禎,他跌坐入定,全身的汗乾了又滲,滲了又乾,手臂上的血管全都鼓起,身上裂了一道道小口,看上去像紅色的蛇鱗片。
而他閉著眼睛,除了麵色慘白,好似這些痛苦的都不存在。
夜晚變得異常漫長,每一刻都在折磨,難怪以前吃了蛇王蛇膽的人最後都自殺身亡,無人能扛過月月的折磨,這像是用自己獻了祭,獲得了非凡的實力,痛苦的折磨都被前人自殺前寫在了書上,他們告誡後人,不要碰,千萬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