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收好腦海中的回憶,直哉看向半蹲在自己麵前的少年。
“我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其實甚爾也是在看到直哉後才記起這個被他隨手打飛的小孩,對於他來說,禪院家的一切都是可憎的,禪院家的小孩也不例外,打中臉的那一下他雖然沒有收著勁,但也沒有用全力,對於一個不到四歲、有著天生咒力防護的小孩來說,甚爾的這一下最多讓他腦瓜子嗡嗡幾天。
“所以,”直哉看著少年:“你是來道歉的嗎?”
“哈?道歉?”甚爾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樂了一下,露出尖銳的犬齒,這讓他看上去更像是獸而不是人:“為什麼我要道歉?”
直哉認真說道:“因為你打了我。”
“因為我打了一個禪院家的嫡係?”甚爾舔了舔嘴唇:“覺得被一個無咒力的廢物打,心裡受委屈了?”
“你在想什麼?”黑發小孩的眼中泛出不可思議的情緒:“當然是因為你打傷我了。”
“難道你打一個人之前,還要看對方姓不姓禪院?”
少年突然語塞,隨後掩飾性的冷笑一聲:“禪院家的小怪物……”
“打人了要賠償,這不是禪院家的規矩,而是社會上的普遍規矩。”直哉看著少年:“就算甚爾君以後想要離開禪院家,也至少要遵守社會的規矩吧。”
“……!”少年身子一繃:“你怎麼知道我以後要離開?”
離開禪院家是一件幾乎不會發生在禪院後裔身上的事情。
【所有】禪院家的人都以這個家族和姓氏為榮,哪怕是天生缺少咒力,無法覺醒出自己術式的人,也會留在禪院家,加入【軀具留】為家族效力——脫離家族這個念頭,哪怕隻是產生都是大逆不道。如果讓甚爾的父親、大哥,乃至更多人知道這件事,那他們一定會以家族榮耀為理由,全力阻止甚爾脫離家族的行為。至少是此時此刻,甚爾還不具備對抗這股合力的力量。因此他從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心聲,甚至哪怕心中再厭惡,也聽從命令加入了【軀具留】。
而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竟然一口道破了少年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必須要處理掉。甚爾的心中冷酷的想到。如果是十年後二十幾歲的他,或許可以輕鬆想出七八個封嘴的辦法,但現在的甚爾腦海中第一個跳出的想法就是——
殺了他!殺了禪院直哉!就像三個月前打傷他一樣,隻要自己注意一點,沒人會關注到自己這個無咒力的廢物身上!
看到少年繃起的身子,直哉立刻提高音量:“等下!你看邊上的香爐!”
“……什麼意思?”
“香爐是報警器。”直哉神情自若:“如果你想對這裡動手,隻要我對著香爐說——”
還沒等他說完,甚爾一把抓過放在旁邊的香爐,順著窗戶扔到了外麵,隻聽啪嚓一聲,不用看也知道那個銅製香爐已經壞掉了。
“——啊。”直哉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氣音,就被撲麵而來的勁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在他的視界中一個拳頭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的臉上打過來!
這下要打中怕不是整個頭都要炸了。直哉冷靜地想著,然後嘴裡飛快的說出下一句話:“我可以幫助你脫離禪院家——”
拳頭停了。直哉感到自己這個小小的身子被少年像拎麻袋一樣輕鬆提起來,他看向甚爾,隻見後者的臉上滿是冷漠:“你說什麼。”
“甚爾君,我覺得你需要把我放下來——”
直哉被丟到地上,咳嗽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始整理衣領。眼看他沒有繼續說話的念頭,少年的眼神再次變得危險:“看來你很不怕死啊——”
“並不是這樣的,甚爾君。”直哉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後:“隻是我認為你已經殺不了我了。”
“!”
少年反射性的朝後一仰,剛好躲開從他背後打來的一拳,但此時的他已經距離直哉有數步遠,一個魁梧的身影插入了兩者之中。
“禪院直毘人——”
“至少有點禮貌,叫一聲叔父吧。”魁梧的中年男人一邊說道,隨後便發動了自己的術法【投影咒術】。隻見男人的身軀就像跳幀一樣,在下一個眨眼的瞬間就來到了少年的身後,少年雖然迅速反應了過來,拳來腳往的和禪院直毘人過了十幾招,但還是被後者抓到了一個破綻,用力摁在地上。
“唔!——”少年悶哼一聲,隻聽哢嚓哢嚓兩聲脆響,禪院直毘人毫不留情的將甚爾的雙腳扭了一圈,然後鬆開手走到一邊,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