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賓致辭結束後,直哉少爺您需要儘快走到這裡。”
穿著繁重禮服的直哉順著禮儀老師指出的方向,遵循著特殊的節奏向前邁步。
“嗯,正好在節拍上。”禪院家專門的禮儀師點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直哉少爺要記住,必須在雅樂結束前走到這個位置,然後直毘人老爺會親手為你戴上垂纓冠。”
他拿起一個黑紗材質,繡滿繁複花紋的頭冠,象征性的在直哉柔順的黑發上放了一下,隨後立刻挪開。
“失禮,那麼今日的禮儀課程就結束了。”
直哉點點頭,用眼神看著禮儀師倒退著小步走出庭院。
“你還真是辛苦啊。”
耳邊傳來甚爾涼涼的感歎。直哉沒有理會——也是沒力氣理會,一下午穿著厚重又不方便的禮服走了兩遍冠禮的流程,直哉隻感覺到自己仿佛全身都被浸了水的毛巾包裹著。
甚爾從禮儀課開始之前就不知道去了哪裡,直到結束才施施然出現。直哉一眼就看到了少年後腦勺被壓的有些扁平的頭發,眨巴了了一下浸染了汗水的眼睛,還是決定不找事,朝甚爾伸出手:“幫個忙。”
甚爾嘖了一聲,走過來幫直哉脫掉已經被汗水浸濕的禮服。掙脫了束縛的直哉鬆了一口氣,走到木廊一側拿起侍女早就準備好的涼飲就想一口氣喝掉:“——”
“等下。”
甚爾將貴重的禮服隨便往旁邊一丟,走過來拿過直哉手上的黑陶碗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就朝庭院裡的某叢花下一潑:
“彆喝了,有毒。”
直哉又歎了口氣:“又有毒?”
“河豚毒。”甚爾道:“劑量很小,大概能讓你全身麻痹昏個一兩個禮拜吧。”
“……我還是喝瓶裝水吧。”
直哉接過甚爾遞來的瓶裝水,擰開瓶蓋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甚爾倒是有些感慨:“真是大開眼界,這些禪院家的人上人老爺們真的動起手來可一點也不手軟啊。”
距離禪院直哉四周歲還有五天,針對他的各種招式變得越來越多:下毒、管線漏電、仆人刺殺……能上的招式幾乎上了個遍。當然,這樣強烈的攻勢也伴隨著巨大的損失,隻是短短幾天,敵對方埋伏在關鍵位置的暗線和棋子就被直毘人清理得七七八八,失去了這些能夠提供準確情報的眼線所帶來的結果就是暗殺的手段變得越來越失去方向感,從操縱直哉所住的房間電路漏電這樣的精準攻擊變成了在直哉每天大概率不會喝的涼飲裡下毒——不過直哉因為今天的禮儀課上大量出汗口乾舌燥,難得想喝一口,結果差點就中了招。
“不去讓老爺子再去清理一下?”甚爾問道,然後就被直哉搖頭拒絕:“沒必要。這種涼飲是禪院家的後勤部門統一製作的,從開始製作到端到我這裡經手的人起碼有七八個,太費時費力。”
後勤部門並不是禪院直毘人的勢力範圍,要真的查下去說不定會出現【七八個經手的人都是下毒同謀】這樣的尷尬事件發生,反正後勤在禪院家也不是什麼要害部門,等到禪院直毘人奠定家主的勝局之後,這些邊緣部門的人根本不需要主動去拉攏,自動就會投靠過來。
甚爾似懂非懂地撓撓下巴:“說起來我一直想問,老頭為什麼要把你的冠禮提前到這個時間啊?”
冠禮,在日本普通人的印象裡,是一種貴族家庭慶祝家中孩子成年的儀式。從平安時代傳承至今、甚至還有世俗貴族身份的禪院家當然也有這個儀式,隻是術士和普通人對於成年的定義有所不同不同,普通人的成年是指【到達一定歲數】,術士的成年則是【擁有自己的術式】。而與大部分民間術士十幾歲才會覺醒自己的術式又不相同,禪院家的術士普遍在四五歲就會覺醒術式——隻比五條家剛出生就會覺醒的【六眼】晚一些。因此,禪院家的冠禮即使在術士群體中,也舉行的非常早。
不過即使如此,禪院直毘人為直哉舉行冠禮的行為還是不符合規矩。雖然直哉知道自己一定會在四周歲生日的當天覺醒術式【也就是係統所說的大禮包】,但是禪院家的其他人不知道,他們會認為直哉說不定在可能五歲,甚至更晚才會覺醒術式,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微弱的可能根本無法覺醒術式【咒力強大但沒有覺醒自己術式的例子在禪院家上千年的曆史中還是能找到一兩例的】。這麼看來,禪院直毘人直接提前舉行冠禮的行為就相當不合規矩、甚至是蠻橫了。
以上這些,甚爾都是在最近這兩天惡補相關知識才知道的。天生無咒力的他早就被自己的家人和禪院家放棄了,根本不會有冠禮這個儀式。
“聽過指鹿為馬嗎?”喝完小半瓶水,直哉打了一個小小的水嗝,之前因為大量出汗變得乾燥的嘴唇重新紅潤了起來:“這是父親的服從性測試。【即使我的嫡子還沒有覺醒術式,我也可以為他舉行冠禮,支持該決定的即為我忠誠的盟友,有意見的均是我的敵人】。”
他將水瓶放到一邊,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看來扇叔父完全落在下風啊。父親連這種招都敢用出來。哪怕扇叔父有一點成為家主的希望,父親都會因為這個舉措會把禪院家的中立力量推到他那邊而放棄這麼做,但他並沒有。”
“在父親看來,扇叔父已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了。我的冠禮並不是對扇叔父的一次【攻勢】,而是父親在正式登上家主之位前,對禪院家中那些還左右搖擺的力量的一個測試、不,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警告】……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