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小宮女,你的好日子要來了。……(1 / 2)

暴君寵婢 相吾 4391 字 9個月前

陛下。

這兩個字,是血水上落下的冰冷陽光,是瞳孔逐漸渙散的頭顱,讓時塵安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門外的敲門聲逐漸慌張起來,下一瞬,太監說著抱歉把門推開,正看到小要歪斜的腦袋枕在血泊之中。

他尖叫一聲,腿軟在地。

時塵安抬眼,發現那些曾經讓她畏懼無比的眼睛,此時同樣以畏懼無比的目光看著她。

為什麼?時塵安眨了眨眼,因為她是第一個膽敢反抗並且殺了主事太監的宮女,所以他們才這般畏懼自己嗎?

她拖著發酸的雙腿起身,那些太監竟然下意識倒退了一步,傳喚的太監聲音都在發抖:“陛下來了……”

其餘人因為這聲提醒方才如夢初醒,都擠進了這間狹窄的房屋,撲通一聲,整整齊齊地給時塵安跪下了。

“是小要起了歹心,與我們無關。”他們這樣懇求時塵安,“你是為了自保殺人,陛下寬宏大量,定然會免除你死刑,往後在豹房,我們一定將你視作再造父母,認你做乾娘,做牛做馬好生伺候你。”

他們給時塵安磕頭,磕頭聲響亮無比。

很難想象,不久前,時塵安還是他們的獵物,由小要打頭獵殺,他們跟在後麵計劃著分食她。

此時風水輪流轉,命運急轉直下,讓時塵安突然有一種大笑的衝動,她的神色那樣的冷,像個堅毅的選擇從容赴死的刺客:“我不要。”

她往外走去,太監們卑微地膝行圍攏過來,牽著時塵安的裙擺,喊她姑奶奶,叫她乾娘,時塵安把他們踢開。

直到路的儘頭出現了桃月。

她衣衫半敞,發髻淩亂,正正好跪在了時塵安的麵前,讓時塵安止住了腳步。

桃月滿是淚痕的臉乞求地望著時塵安:“塵安,我是被逼的,我沒有選擇……求你救救我,放我一條生路。”

時塵安緩慢地閉了閉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

一個太監,被一個宮女殺死了,這對皇帝來說,不算什麼大案。

時塵安戰戰兢兢將頭皮貼上冷冰冰的地磚時,那位皇帝還饒有興致地往鬥籠裡拋大塊的牛肉,沾血的肉塊還沒落地,就引得兩頭身姿矯健的豹子去撕搶,利爪劃過皮肉,長尾甩上鐵籠的聲音此起彼伏。

皇帝慢悠悠道:“劉福全,酒呢?”

金石質地的聲音冷酷又無情。

時塵安蜷縮著身子,跪在那兒,像是一粒格格不入的塵埃。

皇帝飲完了一壺酒,目光才慢慢落到了時塵安身上,兩人之間不過十步,一悠閒而坐,一懼怕而拜,光影在他們之間分割出涇渭分明的一條天塹來。

“說說吧。”

皇帝起身,腳步徐而輕,走向了覆著白布的小要的屍首。

他掀開白布,麵對小要的屍首,眸色毫無變化。

剪子造成的傷痕雜亂無章,每一刀卻又透著恨與決然,下手利落,帶著絕不回頭的乾脆。

皇帝微微斂眸,回頭看向那個跪在暗色中,將頭深深埋進兩手之間的卑微的,不起眼的小宮女。

時塵安的聲音在顫抖,卻又那麼清晰,就像是在迷霧之中行走的旅人,霧再遮掩,也阻擋不了她堅定向前的步伐。

“小要對我起了歹心,欲行不軌之事,我為自保,殺了他。”

時塵安還是向桃月妥協了,承認她憎恨那些有點小權就為非作歹的太監,但又明白桃月什麼錯都沒有。

她們是一樣的弱小,處在那樣的境地下,都沒有更好的選擇,唯一不同的是,桃月麵對壓迫時,比她更為怯懦而已。

但時塵安也無法因為自己的勇氣而看不起桃月,因她知道,每個人都有渴望活下去的權利,而桃月妥協的代價,隻是傷害了

她自己,並沒有傷害彆人。

因此桃月也是受害者。

倘若桃月被欺淩,受儘折辱的後果是與那些為非作歹的太監一起,被當作穢亂宮闈者一起處死,對於桃月來說,實在過於不公了。

是以,時塵安投鼠忌器了。

皇帝沒有說話。

但那令時塵安毛骨悚然如有實質的目光仍舊如刀般割在她的身上,讓她止不住地想要逃離。

她的手指膽怯地蜷縮了下,這小小的異動立刻被敏銳的皇帝捕捉在眼裡,他的眉頭輕微一挑。

那雙手,誠實地記錄下了主人所有的苦難,皴裂的皮膚,利器割出的傷痕,泡爛的白肉,鮮血的澆痕,交錯在一起,連同那難以伸直,隻能彎曲的指尖一起,無聲地呐喊著不屈。

這是一雙複雜的手,這也是一個複雜的人。

皇帝退回了他的座位上,雙手閒適地搭在膝蓋上,腰背微微彎曲,看著眼前這一痕窄腰勁骨。

“另外一個宮女深夜不在屋裡休息,去了哪裡?”

直戳靶心的問話。

時塵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她回答後,皇帝會不會叫來桃月當麵對質,屆時若露餡,便是欺君。

時塵安思慮一瞬,道:“回陛下,奴婢不知。”

她選擇了最聰明的回答,隻能希望桃月足夠機靈,能想出一個脫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