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一步一步,帶著凜然殺氣,通過一重重宮門,與禁軍陷入對峙。
禁軍步步後退,沒有命令,他們也不敢下死手。
“陸聿,你是要造反嗎?”
一道怒喝傳來,內監快步抬著肩輿而來,陸太後豔麗的臉龐上,怒氣滿麵。
“她在哪?”
陸聿眼神充血,一步步逼近陸太後,冷冷質問。
有禁軍要上前護駕,阻攔他的腳步,卻被他奪過長戟,一把折斷丟開。
王芸兒大驚失色,擋在陸太後身前,“公子,彆衝動。”
陸太後心中一凜,眼神沉下。
此刻,想弄死這個嫡子繼承人的心,瞬間達到了極致。
他太不聽話了。
“全都退下!”
陸太後怒喝一聲。
她還不信了,陸聿真敢跟她動手不成!
她看著陸聿,冷冷道:“你不會找到她的,今夜之後,她就會成為皇帝的女人,為皇帝誕下太子,我會捧她的兒子為帝,讓她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陸聿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冷冷笑著,月光下,掛著血珠的俊美容顏,帶著幾分詭異的淒豔。
“誰家的女兒不是女兒?哪個父母不愛孩子?姑姑,這子貴母死的祖製,彆人家的女兒死得,難道陸氏的女兒就死不得嗎?”
陸太後看著他,她承認,她心狠手辣,所以她不舍犧牲自家的女兒,而想利用權柄,犧牲彆人家的孩子。
而他,卻是誰家的孩子都不忍,想要逼她放棄祖製。可若不利用祖製,她如何掌控下一任皇帝,如何保全陸氏一族?
“又想要皇後位,又想殺母奪子,把便宜都占儘了,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陸聿怒聲質問。
夜風簌簌,禁軍都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著姑侄二人爭執,鴉雀無言。
陸太後也怒,腕上佛珠被狠狠摔下,在這個靜謐的夏夜,珠子在青石板上滾落的聲音尤其清脆。
“好,那就讓陸氏女進宮,彆人死得,她們也死得!”
“你說,你想讓你哪個妹妹入宮送死?陸麗華還是陸順華?”
陸聿閉了閉眼,對陸太後再無分毫幻想。
“姑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祖製呢?”
陸太後正色,一字一句道——
“祖宗之法不可改。”
陸聿心知已無力扭轉陸太後的決定了,他輕嘲一笑,再度抬眸時,眸色暗沉,殺氣四溢。
*
與此同時的華林偏殿。
元曄把明錦抱到榻上,打開了窗戶。
清新的涼風吹了進來,衝淡了媚香的氣息,明錦的神智漸漸清醒了一些。
把她抱上榻後,元曄便沒有再碰她了,隻是一言不發的端起茶水,熄滅了香爐裡的媚香。
明錦緊攥著偷偷藏起來的芙蓉玉簪,看著他那一連串的動作,心中雖還警惕,卻也無由來的鬆了口氣。
元曄打開殿門,樹影婆娑,蟬鳴聒噪,月光灑在門外的青石板上,一地清霜。
他當然是想得到她的。
無論是出於愛她,還是不甘心,他都想得到她。
——想要讓一個女人順從,首先要讓她在身子上臣服。
曾經,他對陸太後說的這句話深以為然,可後來,他得到了她的人,卻換來她對他一生的恐懼與怨恨。
午夜夢回之際,他總能夢到她一次次對他背過身去,眼神怨毒。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元曄轉頭看著蜷縮在榻上,惶恐不安的小女郎,掌中緊握的那支芙蓉玉簪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閉了閉眼,仿佛又看到她將那玉簪刺入心口,倒在無儘血泊之中。
芙蓉泣血,香消玉殞。
“走。”他平靜地道:“你認得路。”
明錦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當看到皇帝轉過身子,將整個殿門對她敞開時,她才終於意識到,他是真想放了她,他不會對她做夢裡那些事。
明錦感激地看著他,她的皇帝哥哥還是這般溫柔,他這麼保護她,她怎麼能把他想的那麼壞呢?
她真的是太小人之心了。
夢都是相反的,皇帝哥哥絕對不會對她做那樣壞的事情。
她勉強撐起身子,從榻上爬下,拚儘全力往外逃去。
元曄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口好似碎了一個大洞,一片荒蕪。
她那麼好,前世,他怎麼就能狠下心那樣傷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