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霓抬眸,眼對上他的,眉眼帶笑,踮起腳跟湊到他耳邊,“皓月為證,世世同心。”
氣息擦著耳廓飄過,羞得他紅了耳根,連帶著氣血上湧,一把將她摟入懷裡。雲霓慌了神,生怕被人發現,掙紮著要跑。他玩笑般地禁錮住她,幾次三番才肯作罷;看著雲霓落荒而逃的背影,衣襟上還殘留她的脂粉香氣,如對她的情感般一絲一縷纏繞進思緒,浸入肺腑,扯不斷,理不清。
孫國公府早已布滿紅綢錦緞;連房簷廊角,梅枝桂樹上都高掛了紅綢裁剪的囍字;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紅豔華麗和喜慶。孫家高堂滿屋,雲霓緊緊牽著手上的紅綢,被孫清屹領著一步步上前。
呼吸在此處停滯,二人皆知接下來的舉動意味著什麼。三分忐忑,七分激動。紅綢的兩端被二人緊緊攥住,如月老的紅線將二人牢牢捆綁在一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三拜之後,才算禮成。
雲霓輕輕呼出一口氣,繁雜的禮節總算大功告成,忙碌兜轉一整天,果腹的仍是清晨那碗紅豆粥而已,此時早已饑腸轆轆。她前腳在彩菊的牽引下進入洞房,孫清屹後腳便差小仆送來滿盒的吃食,儘是她愛吃的果子。
彩菊邊擺盤邊說,“姑爺說了,小娘子現下必定饑腸轆轆。他早已吩咐廚房備好了小娘子最愛的點心。吃起來方便還不會臟了妝容。”
雲霓掀開紅帕,三兩步上前,兩眼對著盤子裡的紅綠果子放光,忍不住隻咽口水,“真能吃?不會壞了規矩?”
彩菊忍著笑,“吃吧,姑爺說了,他就是規矩。”
雲霓將鳳冠摘下,小心放到一邊,頓覺輕鬆,也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三兩塊果子下肚,卻未有絲毫飽腹感。她不敢再多吃,怕被孫家的仆人們笑話新娘子是個食量大的女子。隻好灌了幾口熱茶,緩了緩神,又差彩菊幫忙將鳳冠戴上回床上坐好。
紅燭搖曳的婚房,放眼望去屋內貼滿了囍字。頭頂上的紅綢交錯,全沒了之前場景裡那個冷颼颼讓人發顫的空寂。紅絲綢緞的錦被平整鋪開在床榻上,上麵灑滿了花生,桂圓和蓮子。她坐在床邊,無意識地摳著手指,再隨意劃拉著錦被上的花生。
合上的門窗將屋外的吵鬨喧囂折疊了幾分,熙熙攘攘,笑聲四起,卻都聽不太真切。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前廳正一派歡聲笑語,客人們多半在拿著新郎官打趣。
她盼著他快來,又盼著他慢些。
走廊的步履聲越來越近,她捏著衣襟的手也越來越緊。孫清屹紅著臉,語調裡有一兩分不易察覺的酒意,看向床邊拘謹的可人兒。他頷首示意彩菊退下,輕輕合上房門。
“怎麼沒吃完?”他望著桌上幾盤果子,隨手拿起一個,塞進嘴裡。這一天忙的腳不著地,剛還被框著空腹喝了點酒,現下胃裡燒的不行,得找點吃食壓一壓才算好受。
“那豈不是會被人笑話。”雲霓的聲音似遠似近,幾分嬌嗔,惹得他心裡一癢。
“誰人敢笑話你”,說話間三兩步上前一把掀開她的紅帕;她抬眸,眸色在紅燭的閃耀下波光瀲灩。他念頭一動,俯下身去,就在鼻尖快要觸到她臉頰時揚唇輕笑;雲霓早已羞得閉上了雙眼。他起身,領著她到桌邊坐下,“陪我再吃點。”
自小她就饞孫家的吃食。孫家大娘子總不忘吩咐廚房提前備些,以免冉家小娘子來了吃不上她最愛的果子。孫清屹總愛笑她,說她是小饞貓;彆家姑娘都惦記著胭脂水粉,發簪步搖;隻有她心心念念的是市集裡好吃的小攤,新開的茶樓飯館,或他家廚房新出的花樣。
雲霓也不惱,他隻管說他的,她吃的開心就夠了。
有一次她小心翼翼捧著剛出爐的桂花糕從廚房出來;剛要張嘴,便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孫清屹奪了去。三口兩口就下了肚,氣的她直跺腳;發誓再也不踏入孫家門半步。
孫清屹又慌了,第二日提上整整兩盒糕點上門賠罪。好在雲霓這家夥忘性大,好哄得很。不一會就眉開眼笑,端坐整齊品嘗起來。眉眼靈動,睫毛忽閃,不施粉黛的她素雅清麗;孫清屹看出了神,“雲霓,以後嫁到孫家,我天天都讓你吃到最新鮮的果子可好?”
雲霓噗嗤一笑,“幾個果子就想誆騙我進門?”
孫清屹急了,站起身,“你想要什麼,隻要我有,都能給你。”
雲霓見他不識逗,低下頭細嚼,隻覺今日的果子格外香甜。
二人吃飽喝足,麵麵相覷,竟手足無措起來。孫清屹幾次三番站著又坐下,最後還是雲霓將他拉下坐好,兩人對視,氣氛旖旎。
“孫郎,能嫁與心中所愛,今日我很歡喜。”雲霓想,情啊愛啊要說與愛的人聽才算作數。今日洞房花燭夜,就容她放肆一回吧。
孫清屹眉眼一動,眸色漸深,傾過身子輕輕落在她額頭一吻。
吻落在眉梢,臉頰,鼻尖,最後到了嘴唇。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落在香軟的唇上就再也不舍得移開。
突然一個橫抱將她抱起,引得雲霓小聲驚呼。大步走到床邊,把花生蓮子撥弄到一側,再將她輕輕放下,二人的眼神糾纏在一起,便再也不想分開。
“雲霓?”
“嗯?”
“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