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城
全城都掛起了燈籠,大街小巷都是濃濃的過年氣氛。書舒走後,裴英又回了書房當職,但庫房的活也仍在繼續,裴英每日忙完書房的活後便會去庫房跟著新碧學理賬與管理庫房,到現在已經學了七七八八。這日裴英掃淨了書房窗沿上的雪,篩著前院送來的信,突然看到一封北地來的信,眼皮跳了跳,再一看,是寄給新碧的,不禁頗為詫異。
“新碧姐,你的信。”裴英拿著信走進庫房。新碧正在統算一年院中的總賬,聞聲從麵前成堆的賬冊中抬起頭,接過了裴英遞來的信,看了眼發信地,也不由心中犯疑。新碧拆開信,飛快地掃過信中內容,臉色沉下來,歎了口氣。
“誰寫的信?”裴英問道。
新碧將信遞給了裴英,說道:“你自己看吧。”
裴英接過信一看,果然是書舒寄來的,內容很短,說了舒母病故的消息。
“表小姐……”裴英盤桓在心頭的思緒繁雜。客房裡書舒的東西還好好留著未動,誰能想到匆匆一彆,舒母病逝,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裴英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話說一半沒了下文。兩人沉默了一晌,裴英問道:“表小姐怎麼先寄信給你呢,府裡都還沒收到信。你們二人……不是關係不太好麼?”
“也算不上關係不好,其實並沒有什麼仇怨,隻是互相看不順眼罷了。”新碧將信折好放了回去,說道,“她之前誤把我當少爺的陪床丫鬟了,從北地回來的路上就對我挑刺。她也不想想,我領著一份工錢,怎麼可能打兩份工?”
裴英聽得啞然失笑。
“至於這封信,大概是因為她臨行前我的那聲祝願,她現在給我個交待吧。慕夫人明後日大概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就能知道事情後續了。”
果不其然,慕夫人在新碧收到信的第二日便抵達了西林城,通過府中人的閒聊八卦,裴英知曉了舒母病故後的事情。舒母病逝後,書舒不讓舒父插手舒母的後事,一個人親力親為包攬了所有,直至將舒母下葬。待書舒將後事辦妥之後,慕夫人便想和舒父敲定兩家的婚事,先立個紙上的憑據,等書舒三年孝期滿後再將其娶過門。但舒父已暗中查知舒母死前將大部分鋪子移交到書舒名下,到嘴的鴨子哪有讓它飛了的道理,舒父自然不會將錢財拱手讓人的。因此舒父非但拒絕商議,反而給慕夫人身上潑臟水,說慕夫人挑中書舒是看中了舒母的錢財,可憐舒母剛閉眼就要被親姐這般算計,自己寵著養大的女兒還得嫁給自己的殘疾外甥雲雲,聽得慕夫人憋著一肚子氣。不僅如此,舒父還將慕夫人的“行徑”在城中茶館大肆宣揚,一時流言四起,皆是痛罵慕家貪財忘義之輩,刺得慕夫人下不來台。一氣之下,慕夫人便辭彆了書舒,這門婚事也就此告吹,倒是正中了舒父的下懷。
臨行前,慕夫人無奈對書舒道:“舒丫頭,你爹那樣編排我慕府,彆怪姨媽忍不下這口氣。”
書舒搖搖頭,臉上平靜:“我知道的。還有,我沒有這樣的爹。“
慕夫人握住書舒的手說道:“往後你在府中的日子隻怕艱難,若是需要幫忙,儘管聯係姨媽。”
“謝謝姨媽,好意我心領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路上平安。“
慕夫人擔憂地看了書舒最後一眼。書舒身著縞素,立在門口送行,風雪中顯露的輪廓格外瘦小。舒父連帶著那幫妾室就是個吸血鬼,巴望著書舒的鋪子不安好心,書舒年紀尚小,又沒了舒母的庇佑,以後的日子不知會如何。
向卉站在書舒身後,看著慕夫人馬車駛去的背影,歎道:“表少爺人還挺好的,可惜。”
書舒輕哂了一聲,說道:“也就那樣,我不討厭也沒多喜歡。”
“可是沒了這門婚約,老爺指不定會給小姐指彆的婚約,對方的人品可就不好說了。”
書舒轉頭對向卉說道:“是不好說,可嫁去慕府,也難保不會走我娘的老路。”
向卉泄了氣道:“也是,可能都是條不好的路。“
“既如此,我為什麼不走一條新的路?”
向卉帶著詢問看著書舒,書舒微微一笑沒回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舒母之死也伴隨著兩家婚事的告吹,卻也給書舒帶來了走出一條新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