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川師兄,你能不能替我向大師兄求求情。”
“今日事出有因,下次你可要當心。”梨川搖頭笑道,算是答應了。
“謝謝師兄,也不必免責,我確有失職,多寬限我幾日便好。”齊楠心安複笑,伸手撓撓頭。
“你可知照林他在哪?”
齊楠搖頭,聞照林帶走今夕、何夕就沒有回來了,趕著回學堂。兩人閒聊半晌,梨川直立久站,膝上淤青受熱發癢,便與他告彆。
梨川走過一間間書房,不知不覺漫步到天井,庭中有棵古銀杏樹,立宗那年所植,已而六百年矣,金黃的銀杏葉鋪滿石磚。
他兩手撐著木欄,心裡猜聞照林會在哪,又覺好笑,兜兜轉轉久未見到他人,便有兩事找上他了。一路上所見所聞,無不有他,卻幾經周折,獨不見他,峰回路轉間,此刻他心如夜雨漲池,弦月漸滿。
“你究竟要鬨性子到什麼時候?”壓低的男聲帶著惱火打破庭中的寂靜。
梨川歪頭,原是粗壯的樹乾擋住他的視線。隻見對麵有一人臨窗作畫,執筆的手清瘦修長,骨秀有力,羊脂玉質的肌理裹著他的棱角,將骨相的鋒圓起落一一勾勒。唇若含丹,劍眉星目,一筆一劃應當描摹出豐神俊朗的模樣,又因眉棱下的鳳眼微揚,多添了筆不遜,那人正是聞照林。
再往裡看,宋知椿眉頭緊鎖,手裡捧著一幅畫,艱難地想掛在書桌後的牆上,聲音是他的。
“你近日怎麼回事?天天冷著臉。”宋知椿氣結,他生性直爽,心直口快。
抱怨聲飄到梨川耳朵裡,他腳步一頓,尷尬地刮刮鼻子,照林不會還沒有消氣吧。
聞照林神情專注,充耳不聞,低頭勾線。
忽然,兩片銀杏葉做成的蝴蝶停在他的畫紙上,他心跳忽快,猛然轉頭,梨川已雙手搭在卍字漏窗上,饒有興趣看他。
“阿川,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掛畫。”宋知椿也瞧見了,招呼他進來。
聞照林停筆,兩指不自覺把玩著銀杏蝶,目光隨著他的身影流轉,半個月總算是罰夠了,不尤冷漠道:“讓他自己掛。”
梨川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向宋知椿,用心法牽引著銀杏蝶繞在聞照林指上飛舞,當做哄他。
接過宋知椿的畫,才見他手上帶傷,一邊掛畫,一邊關心道:“傷怎麼來的?”
“前日石刻,大意失手,不妨事,隻是抬手會扯得傷口疼。”宋知椿擺擺手表示無事。
兩人配合掛完畫,一同走到聞照林的桌前。
“你在畫什麼?”梨川輕手輕腳地走進,探頭問。
宋知椿也好奇。明日中秋,他一時興起到畫房掛副江月圖,便見聞照林獨坐在那畫畫。
“雙子鬨學圖,送給齊楠正合適。”聞照林左眉一抬,波瀾不驚地回道。他的畫勾勒出講台下玩耍的雙子,以及台上熟睡的夫子。
宋知椿疑惑,“齊楠他怎麼了?”
梨川三言兩語敘述了事情始末。
“你倒是清閒。”宋知椿沒好氣道,腹誹聞照林惡趣,罰齊楠點書不夠,還要作畫刺激他。
“不似你多舌。”聞照林漫不經心地回懟。
齊楠的名字點醒了梨川,他想起此趟的目的,取出懷裡的三七散。
“茗玉托我來送三七散。”梨川放到聞照林的桌上。
“三七散?給我用的嗎?”宋知椿探頭,因為自己正受傷,下意識問道。
梨川一愣,隨即低頭看向聞照林,求證他的意思。
聞照林皺眉,才放晴的心情,直轉向下。梨川罰跪半月,三七散是為著梨川要得,即可止血也可化瘀。偏巧宋知椿也受傷,問得倒像是為著他取得。但倘若現下拒絕,宋知椿定要刨根問底,問清他要三七何用。
他沒說話,挎下嘴角,算是默認。
梨川輕柔地揭開宋知椿手上的傷布,有條不紊地把三七散倒在傷口上,叮囑宋知椿不要這些天碰水。原是為知椿準備,他心諳道。轉念又想,照林無事才好,藥誰都能用,豈不正好。
聞照林看著梨川為宋知椿換藥,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感,氣到想把手中的筆扔了。
“你要三七,我還擔心。你即無事,我便放心了。”梨川的聲音低沉舒心,如窗外金黃的銀杏般溫暖。
聞照林麵色稍霽。
“齊楠綿軟敏感,不如你送完這畫,讓他長記性便好?”梨川見他被哄好,借機提道。
“還需點書十日。”聞照林覺得要堅持原則。
梨川笑著誇道:“照林師兄大度。”心想不錯,比原來多了幾日。
宋知椿吸吸鼻子,隱隱自己有些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