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動清風扇,火移炎氣歇。
梨川站在青陽劍閣的屋脊上,盯著手裡的劍不語。劍光劃破他的愣神,一道杜時霜的冬雪劍意撲麵而來。
他未及思索,手已敏捷的旋轉抵禦,而後步法綿密如雨在瓦上踏過,卻無聲無息,方寸不亂。
杜時雩懷裡抱著糕點,坐在遒勁的鬆樹上觀戰,朝身旁的茗玉說道:“梨川出息了,和我姐過招,還能出神。”
茗玉伸手拿了一塊,說道:“師兄今日不對勁。”,心想她哥必會被時霜姐罰練,祝他好運了。
杜時雩嚼了幾口點心,全神貫注地看梨川的好戲,沒聽進她的話,隻是點頭。過了片刻,他心中回味了一番,忽而睜大雙眼,興奮道:“我知道了!”
茗玉疑惑看他。
“今天是何日子?”杜時雩狡黠一笑。
“七夕啊。”茗玉不解道。他們坐在樹梢上,便是在等杜時霜和梨川修煉完,一同去做河燈。
杜時雩咧嘴笑道:“是了,今日七夕,梨川那小子定是情竅初開,春心野了。”
“...師兄...可能並非此意。”茗玉汗顏,委婉提醒。
“八九不離十。”
茗玉掩嘴輕笑,調笑說道:“那時雩師兄務必問個清楚了。”
“問我何事?”樹下,梨川收劍,抬頭望他倆。
“師兄!”杜時雩和茗玉雀躍地從樹上跳下。茗玉一隻胳膊推推杜時雩,“是呀,所問何事?”
“川兒,今天的花燈上你打算寫些什麼?”杜時雩笑得宛如偷腥的貓。
“今日是...七夕?”梨川怔楞,欲言又止,試探問道。
杜時雩隻當他羞怯不願作答,攬過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瞞不過我,我報春鳥豈是浪得虛名。”
“師兄,你怎麼了?”茗玉見他麵色凝重,狐疑問道。
梨川搖搖頭,衝她一笑,“無事。”他隻是過招時恍惚在想自己為何在囿山,又為何今日會是七夕。
“你倒說說看,你知曉什麼?”杜時霜的聲音傳來,她已經換好衣服,菘藍發帶一塵不染。
杜時雩攬著梨川,朝他一指,一口咬定道:“姐,方才論劍,梨川在想意中人。”
梨川才明白杜時雩的意思,頭疼又好笑道:“煩請杜仙師指點迷津,也讓我知曉意中人是何許人也?”
杜時雩忽覺有這麼一人,卻話到嘴邊,轉瞬而逝,叫不出名字,“自是...”
“原是你修煉不專,不想劍法,想釵裙。”杜時霜冷冷道。
梨川辯解:“師姐...我不是...”而後看到杜時霜一副玩笑的神情,知她惡趣又起,頗有些無奈。
“師姐,我們能去做河燈了嗎?”茗玉拉著杜時霜的手問。
杜時霜欣然頷首,衝梨川說:“明日多練一個時辰,現在先去做燈。”便帶著茗玉走了。
杜時雩和梨川走在身後,咂舌道:“我若是妹妹多好。”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南峰明陽十四樓,畫室。十人難抱的銀杏樹頂著天井,金黃璀璨,今夕、何夕領著一眾孩童爬
到銀杏樹上係紅娟祈福,齊楠在樹下焦急大聲喚他們下來。
今夕見梨川站在樹下,大笑道:“梨川師兄!你同我做的瓷片神像,我還要!”
何夕也不甘示弱地叫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梨川仿佛記得似有這一回事,朗聲回道:“那你們便下來。彆叫齊楠師兄擔心。”
齊楠欲哭無淚,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從樹上跳下來化作鯉魚遊走,柔柔地朝梨川說道:“師兄,我聽時雩他們在喚你,你去忙吧。”
梨川這才想起他方才望銀杏樹出神,晚一步落後與時霜他們。他朝畫室望去,杜時雩正努力朝他揮手,示意他進來。
他信步走向畫室,四肢穿過無形的邊界,可胸膛卻被一道屏障擋在門外,如何使勁都似被淤泥牆堵住。門裡杜氏姐弟、茗玉、宋知椿言笑晏晏,笑問他為何還不進來。
“你在作甚?”
梨川停下往裡衝的勁,回頭一看,聞照林懷裡抱著做花燈的用具,挑眉看他。
他有些赧然,不知聞照林看了多久,無奈說道:“進不去。”
聞照林騰出一隻手,拉過他穿過那重邊界。
“梨川,方才為何不進來?”不知何人問。
梨川利落地挽起廣袖,露出白皙韌勁的手臂,回道:“時雩玩鬨,施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