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宮,楚雲都覺腳底輕飄飄的,當霍淵當著眾臣宣旨冊封的那一刻,她便全便明白了。
霍淵登基後未曾封後,後宮虛製,不知有多少人想將自家塞進後宮給霍淵吹枕邊風。她一個三品官員之女,前世若是封個妃自然不難,如今封後茲事體大,必然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霍淵,當真篤定了她方才會贏麼?
楚雲心中不免有些氣餒,她輸,霍淵便贏;她贏,霍淵也是贏。到頭來,這人根本就不會輸。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沾沾自喜,卻不知一切不過是他手中的棋而已,輸贏全憑他一人定奪。楚雲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絲娟,告誡自己一定要再謹慎些……
回到家後,楚雲便規規矩矩等在房中,等父親從朝中回來必然要找她問話。
不曾想還未過多久,一位不速之客倒是先造訪了。
芳荀忽然來道:“二小姐,宋姑娘來找。”
宋桃?楚雲皺眉,宋桃是曹姨母家的女兒,跟楚雲算半個姊妹,但此人仗著父親是朝中重官,脾性囂張,從來看不起楚雲一家,她怎麼會來找她?
楚雲出門迎客,細細想了一下,確定前世宋桃從來沒主動來找過她。滿腔的疑惑等到了前廳,忽然又明白了。
她不是一個人來,身旁還站著個端莊文雅,與她跋扈氣質截然不同的女子。
這人楚雲認得,寧語燕,那個前世為了後位與她鬥得你死我活的女子。也是自楚雲後,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入後宮的女人。
楚雲記得那是一個午後,她們二人勝負已分,楚雲就要封後,去冷宮看望寧語燕。她說:“楚雲,我隻想要後位,不與你搶霍淵,你能不能讓讓我?”
無人知曉這個飽讀詩書的才女,其實從小便野心勃勃,生了一顆要當皇後的心。
前世入宮前楚雲並未與此人有交集,此時來找她,應當是從暗線處聽說了今日朝中之事。
楚雲不露聲色,溫和笑道:“這位是?”
宋桃擠過來挽住寧語燕的手,言語間皆是奉承道:“我看你是整日想當皇後想瘋了,連寧國府都寧姐姐都不認得。”
確實,名滿京城的寧國公之女,若是日後落得那般下場,到可惜了這滿身的才氣。
楚雲裝作驚歎,“原來這便是京城第一才女寧姐姐,是我眼拙了。”
寧語燕兩道細柳眉一彎,走上前道:“楚妹妹不必如此生疏,我聽聞妹妹能文會詩,我也頗愛此道,這次拖了宋桃妹妹與我搭個線,往後得空的時候能與妹妹一同探討探討。”
寧語燕心思縝密,說話滴水不露。楚雲本不想與她有過多交集,但轉念一想,若就這麼放任不管,這人必定要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倒不如放在跟前,往後她若要做出些什麼,也好提前防備。
於是楚雲一改先前的客套數理,握過寧語燕的手道:“好呀,能得寧姐姐青睞,是妹妹的福氣。”
“哪裡的話,我也久仰妹妹大名。”
兩人你來我往越講越親熱,惹得一旁的宋桃直翻白眼。她一直通過寧語燕搭上庸王,今日寧語燕來找她,她本想借機多巴結一番的,卻不曾想這寧語燕竟是想通過她結識楚雲。
楚雲將她這些小心思全瞧在眼裡,忽然間起了壞心,越發熱情帶著著寧語燕往裡屋走。
眼下什麼也做不了,能氣一氣宋桃也算賺了。畢竟上一世她沒少受這人排擠欺壓,上輩子一心撲在霍淵身上懶得與她計較,這輩子她可不會任人拿捏。
宋桃氣不過,當即便走了,寧語燕卻與楚雲從《詩經》聊到《君子》,一直待到了晌午,直到楚雲留她用飯才說府中有事要走。
楚雲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上一次見這樣的背影,還是她進冷宮時去楚雲去送她的那天,與這時相比滄桑了許多
楚雲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若是她能改變一些事情的話,是不是也能改變這人的結局呢?
楚宏盛是下了朝就馬不停蹄趕回來的,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便派人叫楚雲到書房等著。
楚雲早已預料到,悠悠地沏著茶等。待楚宏盛進屋,卻顧不得喝茶,氣還沒喘勻便問道:“到底是怎麼一會事?你怎會給皇上獻策,今日還在朝堂那般行事……”
“父親莫慌,”楚雲將茶端到他麵前,“正如父親所見,我給皇上獻策,龍顏大悅,要冊封我為後。”
楚宏盛端起茶灌了一口,又被燙得吐了出來。這事實在有些難以接受,這往日裡隻知悶頭讀書的女兒,怎麼突然就要被封後了。
“這……這……”楚宏盛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最後隻得歎氣道:“女兒啊,你可知伴君如伴虎。”
楚雲如今已看開,隻得寬慰父親道:“女兒自是知道,可父親應當也知,女兒自少時,便屬意與霍淵。”
楚宏盛自然是知道的,可朝中內鬥嚴重,眾人都對那後位虎視眈眈,他一個三品之官,如何能都得過往後那些洪水猛獸來保護女兒?
楚雲見父親儼然不放心,放軟了聲音道:“爹不必擔心,今日你也看見了,女兒也不是好欺負的。況且聖旨已下,再無回頭之路了。”
確實,就算他再不想讓楚雲去,也不能抗旨,楚宏盛隻好一揮衣袖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