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桌的男士果然請2號位的女士喝酒了。沒有很張揚,隻悄悄點了杯馬天尼,借店員之手送上。
不過酒送到麵前時,就被禮貌地拒絕了。
“如果合適的話,送給台上那位歌手如何?”戴祖母綠耳環的漂亮女人微笑著,倒是透出不容人違抗的眼神。
“嗯,那不錯。”霍緋箴看了大卷發的歌手一眼,“她喜歡喝馬天尼。”
老舊的情歌唱過幾首,7號桌先生最終還是過來2號位搭話了。雖是搭話,但舉止禮貌適度。清靜的酒吧嘛,終歸不會太鬨,來的客人也會比禮貌。
門上的鈴鐺又響了,進來一個高瘦的女人。中短發戴眼鏡,斯文乾淨甚至有點書呆子氣,身上的白襯衫從質地和剪裁看來並不便宜。
沒見過,是生客,往店裡看了一圈也直奔吧台。一過來就拍7號桌先生肩膀禮貌地說:“不好意思,這位置有人了。”
2號位女士回頭,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豐富起來,既生動又溫柔——這個才是她在等的人。
隻見她仰頭扯了對方袖子,小聲嗔怪著來人身上酒氣重,倒是把周圍其他事物都拋到腦後了。
來搭話的7號桌男士受到了冷落也不惱,自嘲地笑笑,借故要杯清水回自己座位去。
駐唱歌手的歌聲滯了滯,不明顯。霍緋箴聽出來了,看了台上一眼,不過什麼都沒看出來。
身材高挑的女客人坐下來,挽起的衣袖下能看到小臂上有圖案。有點少見,像這種看起來斯文又學術的女士一般不會在顯眼的地方紋身。
2號位女士給她再點了一杯酒,沒指名要什麼。這很好猜,再做一杯經典瑪格麗特。
趁高瘦的那位去洗手間時,霍緋箴對2號位女士說:“她挺好的嘛。”
“怎麼說?”
“她的項鏈,和你的耳環是一模一樣的。”
“就你多事。”
眼裡甜蜜的驕傲倒是藏不住。
話題就到此為止了,不必說太多。這就是霍緋箴留客的訣竅,她的吧台是能提供情緒價值的地方。她會巧妙地讓客人知道:她什麼都看在眼裡,但什麼都不會亂說。就跟調酒一樣,一切都點到即止。
吧台的兩位女客人挪到1號桌去了,小聲說著話。明明沒有任何親密的動作,但那氛圍卻比在場的任何一桌都更像一雙戀人。
羨慕嗎?霍緋箴擦掉桌麵杯底印下的一圈水漬,有點自嘲。
這個店開了多久,她就單身了多久,至少她自認為算單身。守店嘛,很困身的,都沒什麼時間分給費時的談戀愛。而早在經營這個店之前,她也有過好些不清不楚的女友,但全都很短暫,最長沒超過三個月。
激情過後,日子總顯得很無趣。
也許像她這種人,隻需要偶爾有人解解悶,很難理解什麼叫長久的陪伴。
小舞台上的歌手說:接下來是今晚的最後一首歌,帶給大家一首半個世紀前的老歌,也送給現場的兩位朋友。
霍緋箴不禁停下攪拌的吧勺,又看了小舞台一眼。惜字如金的歌手說話了?
唱的是《新不了情》。
長長的吧勺在霍緋箴手裡轉了好幾個花裡胡哨的圈,最後無聲地落入筒子裡。旁邊的大鬆為她這嫻熟的花式無聲地比了個讚。
她摁住大鬆正要搖的雪克壺:“聽她唱完這首。”
一曲畢,就知道“送給兩位朋友”是誰了。名叫摩爾的歌手從小舞台下來,到1號桌去跟那兩位聊了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