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爾還是疊著腿,手背支著腮幫,又說:“你知道這曲子總共有三個樂章嗎?這隻是第一樂章。”
“不知道呢,我找來聽聽。”
摩爾阻止她:
“彆,現在隻要第一樂章就好。”
也好,下雨天也適合單曲循環。杯子裡的冰塊化了一點,又稍稍歪了一下。
等半杯威士忌喝完,雨也變小了。
一句“我們回去吧”說出來時,特彆是在這樣的雨夜裡,卻像忽而生了一絲暖意。
城市裡的人嘛,都很習慣寂寞的,反襯得暖意更稀罕一點。
···
下雨的晚上並不好打車,多花了點時間才回到。細雨打濕了頭頂和肩膀,透著潮氣。
過去幾天,兩人同住一屋但基本沒碰過麵,對方就像不存在似的。此時回到家,門一關,放鑰匙,兩人在玄關依次拿鞋換鞋。本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瞬間,對方卻忽然有了真實的存在感。
也許跟對方是誰沒有關係,總之狹小的玄關多了一個人在呼吸。叫人想起一些許久未有的溫馨感,也放大了寂寞。
再上一回有人這樣一起到家換鞋——摩爾想,已經是剛結婚那會兒了吧?在那之後,雞飛狗跳,離婚……然後就一直一個人。
不過是一瞬間的小多愁善感而已,一晃而過。換了拖鞋,各自回房間。獨居慣了的人依然沒有關房門的習慣。
驀地,霍緋箴站在門外問:“浴室你先還是我先?”
摩爾正邊想事情邊換衣服,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小小嚇了一跳。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在門外人直白的視線下,從容把才套進肩膀的背心拉下來扯平:“下次敲門。”
“噢,抱歉。”
“你先吧,我要弄比較久。”
“喔,那好。”
一轉眼霍緋箴就洗完了,動作很快,前後沒超過十五分鐘。然後穿著黑色背心、短褲,頭發濕漉漉的,脖子上掛著毛巾,還是那樣站在門邊。
“還有事?”摩爾問她。
“借我吹風筒。”
“在盥洗台下麵的櫃子裡,自己去拿。”
“哦,好。”
才走開兩步人又轉了回來,再次出現在門外:“這房子是你的?”
“嗯。”
“我在租房平台刷到你把次臥掛租了。要不,租給我?”
“你要租?”
“不是正好嘛,多合適。”
“哪裡合適了?”
“我們的上班時間完全錯開,連休息日都錯開,能像一個人住一樣自在。既享受了合住的好處,也避開了互相協調的麻煩,多好。”
“你倒是很會想啊。”摩爾揶揄她。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霍緋箴乾脆倚到門框上,半抱臂笑道,“你是真的想租出去嗎?”
今天晚上才掛出來的招租信息,價格偏高,一張照片都沒有,幾乎沒有簡介,隻寫著麵議。明眼人誰會租呢?
可摩爾說:“真的呀。”
“我也是說真的。”
說是這麼說,那半開玩笑的神情,有點叫人分不清真假。
“每個月1號準時交租,水電等費用對半平攤。”
“租金還可以商量嗎?”
“減零頭,一押一租。”
倒是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爽快成交。
談完了事情,霍緋箴還是倚著門框,笑著不說話。
“還有事?”
“我可以進你房間嗎?現在。”
這是多麼明顯的暗示,摩爾沒來由覺得頸後麻了一下,不由得加深了半口呼吸。不過她很迅速平複了:
“不行。”
“不好麼?”
“不好!你最好彆有多餘的誤會,也彆再開這種玩笑。”第二次強調了。
“那好吧。”霍緋箴倒是沒什麼,“晚安啦,下周見。”
“等等。”摩爾又叫住她,當然是說彆的事,“同住總得有點規矩。住下來之前,我們約法三章吧。”
“好,你是房東,聽你的。”
“第一,公共區域衛生輪流打掃。”
“應該的。”
“第二,帶人來之前要事先通知對方,最好不要過夜。”
“沒問題。”
“第三,”摩爾停頓了一下,“第三,你我之間,不能上床。”
聽到這露骨的第三條,霍緋箴忍不住笑出聲:“哈哈,連這也要約定嗎?”
“畢竟住在一起嘛,有些事發生過就算了,不要再發生了。”
“好,可以啊。”
就這三條了,沒很複雜。
既然協議達成,又沒有彆的事,霍緋箴就回房間去了。可才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嬉皮笑臉地問:“萬一違反了呢?比如第三條。”
“那你就馬上搬出去,押金不退!”
“哎,好嚴格。”過兩秒,人都消失在門外了又飄回來一句,“放心好了,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