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安靜溫柔的竹苓姐姐第一次這樣慌張地大聲喊著，她的額上滲出汗珠，發絲大概是因為一路奔跑而淩亂，濕噠噠貼在額上。

柳見螢“唰”地站起身來，急走兩步扶住她，問:“竹苓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視線轉來。

竹苓抓住柳見螢的手臂，抬眸時可見裡麵蓄了淚珠，顫顫將落。

她聲音顫抖，仿佛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般，希冀地看著柳見螢的眼:“柳妹妹，求你跟我走一趟！求你！”

柳見螢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見竹苓焦急的模樣，也隻能點頭答應道:“好，我跟你去看，竹苓姐姐，你不要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竹苓仿似稍稍冷靜下來，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才找回一點兒稍稍平靜的聲音:“你先跟我走好不好，我不知道怎麼說，是早上的那個女孩兒……她要殺我的懷之哥哥……”

柳見螢雖驚訝，卻知道竹苓姐姐急切，便未再問，隻轉頭看師兄師姐:“去嗎？”

楚瑜在思索，她在想昨晚的卦陣，卜卦告訴他們不該多管閒事。

林霖挑眉未做聲，他在等楚瑜。

倒是馮滿笙“啊”了一聲，“小柳師姐，你去我就跟你一起。”

柳見螢“嗯”了一聲，“那我們先一起去看看吧，”她猶豫地看向徐允青，“允青哥哥，你留下來等我們好不好？”

像是怕他多想，柳見螢又笑著補一句:“我們先去看一看，一會兒回來放煙火，允青哥哥你幫我準備好不好？我想回來就可以看到。”

徐允青隻點頭，麵上不見什麼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楚瑜站起身來，“那我們一起去吧，早點回來。”

“行，”林霖應了一聲，也站起來。

竹苓感激，不住道謝，柳見螢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竹苓姐姐帶我們去吧。”

竹苓點頭，於是一行人在漸暗的天色下匆匆而行。

借風之勢。

……

此時海邊，在寥寥無人之處，隱有烏雲密布，雨將傾。

海浪放肆地拍打岸邊的岩石，發出如鐘鳴般的聲響，在夜裡讓人的心裡發慌。

便是在這般景象之下，有人如身形單薄如孤雁，單膝跪於地麵。

那人一身素衣被不知是雨還是海水打濕，沾了沙粒，連同撕裂的痕跡，滿是狼狽。

“求你。”

這是近乎絕望的低聲下氣。

安懷之眼睛半闔，幾乎用儘全身力氣卻不抱任何希望地說出這兩個字。

幾步之隔，水色流紗裙光滑亮麗，如驕傲的天鵝，俯視螻蟻滿身的的狼狽。

殷若晴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的睥睨著，好似沒有聽到安懷之說的話，隻管抬頭看一眼烏雲愈多的天。

安懷之緊握的雙拳顫抖，不知是因為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心靈上的畏懼，指甲近乎陷進肉裡，差一點便要流出殷紅的血。

倏而，好似破罐子破摔般，他極儘諷刺的冷笑從唇邊溢出，一貫清冷又溫和平靜的聲音帶了數不清的怨懟，“我做錯了什麼！”

“你說我做錯了什麼！”

“是他找的我！是他自己不想呆在這兒！是他想讓我取代他！我什麼都沒做過，全是他趁我初生時懵懂無知而誘騙！”

“現在我好不容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好不容易！他現在想要回原來的一切，哪來這麼便宜的事！”

他語氣漸激，幾乎吼破喉嚨般嘶啞大喊，“安懷之！你要走就走得乾脆！憑什麼以為還能回到從前！”

烏雲漸多起來。

雨將下未下。

殷若晴依舊毫無表情，她沉默聽著地上人的嘶吼，似是毫不在意他說了什麼，隻靜靜等著，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在抬頭看天時，她低低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

下一刻，她微微抬手，便見烏雲顫抖，向內聚攏，如仙人神跡，可呼風喚雨，斬妖除魔。

可這次要斬的妖魔，是跪在地上的安懷之。

或者，此時應該說，是跪在地上，使用了安懷之的臉的——換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