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班級群聊裡不合時宜地彈出一張圖片,被命名為“課間”。照片中趴伏在桌麵的身影,殘酷地截斷了我無法聚焦的視線。那是冰冷的屏幕無法阻滯的疲倦。
真的有人會去回憶它嗎?我悲憫地注視著不斷跳躍的對話框中虛假的欣歡。僅僅是因為它們成為過眼雲煙。
顫抖的脊背撕裂了所有不斷折扣的自我欺騙,承認吧,你在抗拒那一特定時期的每一幀圖像,那張拓滿白色藥物和黑色夢魘的相機膠卷。
“退出群聊”的字樣像是逃離約定成俗製度的一張門票,它們致命地誘導著我壓下懸空的手指,像是願意為之定格此刻命運的導線。
我解放了嗎?
沒有。
朋友圈裡與朋友和外教聖誕聚餐的圖片被皇而堂之地塞入彆人的相冊,並被甩上聊天框質問。
“過聖誕?你什麼人。”
我動了動手指,六個圓點構成的省略號永遠是最正確的答案。
“過年早點回來,不要妄想躲過ke頭儀式,那是傳統。今年要去串門,放尊敬些,你是小輩……”
刻薄的命令在耳邊轉換成了嘈雜的電磁音。聽不清,道不明,擦不淨。
“哦,那可真是失禮,我報了學校的競賽集訓,每天都有網課。”那些他人眼裡拚命三郎的稻草像是掙脫漩渦最後的繩索,由從心口處延伸的憎恨牽拉著,表達著徒勞地試探與譫妄中掙脫的曲線。
過年?
嗬,過年。
你過得是年,還是……彆的什麼……
冷淡單調的空氣或許是過於寂靜了。金屬掉落的聲音,由幻想而生,不合時宜地在耳邊震顫。
我拋出一枚硬幣,那片銀色的金屬在空中翻轉,刺眼的陽光擦過,最終伴隨著墜落趨於暗淡。我用手背接住了它,厭倦於觀察銀幣背麵繁雜的紋路,我的手指捏住了硬幣的邊緣,我漫不經心地將這個金屬薄片翻轉。
那是一片光滑的空白,包含著所有的死寂與冷淡,零星地散落著被我的手指碾碎的,瀕死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