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彈奏的宮伶停下來,怯生生地跪在原地。
“怎麼停了?哦,你說什麼?皇帝來了?”正在興頭上被打擾,太後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來就來吧,左不過也是想看看那位希爾那公主罷了。”
“母後看來不太想見兒臣。”蕭承禮大步流星走進來,眼鋒滑過地上的宮伶,“愣著乾什麼?還不退下,這腿是不想要了?”
太後撫著護甲的尖端抬眸,叫住正要跪安的宮伶:“你是來給哀家表演的,還是來給皇帝表演的?”
宮伶左右為難,隻覺得今日便是自己大劫,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皇帝也請過安了,就請回吧,你,過來。”太後招呼那宮伶上前,“瞧瞧被嚇成什麼樣子了,跟小兔子似的,哀家喜歡。”
宮伶抬起廣袖輕拭眼角:“娘娘怎麼取笑奴?”
蕭承禮冷眼看著宮伶趴在太後的膝頭,不置一詞。
“是兒臣冒昧,擾了母後的雅興,兒臣先行告退。”
宮伶一跳,又要給蕭承禮下跪,被太後一把鉗住。
“還愣著乾什麼,繼續彈啊,哀家說過可以停了麼?”
絲竹聲再起,太後手指輕點打著拍子,眼神勾住宮伶,末了飄向蕭承禮離去的方向。
哼,養不熟的畜生……
*
蕭承禮走得極快,明公公捧著拂塵得小跑著才能趕上他的步子。
偏殿幾個宮人在灑掃,蕭承禮站在殿門口:“希爾那公主不在?”
邊上的宮人停下手裡的活:“回稟陛下,公主殿下說是去禦花園散心,是太醫正清姑陪著去的。”
蕭承禮雙手背在背後,明公公輕易便能看見他朝自己招手,上前隻聽得蕭承禮問道:“不是說那公主這幾天都在寫寫畫畫,寫了些什麼,給朕拿來瞧瞧。”
“這……”明公公小心翼翼看了看蕭承禮的臉色,低頭,“奴才這就去辦。”
蕭承禮好整以暇地佇立在院中,閉上雙眸,聆聽皇城周遭悅耳的鳥鳴。
“現在可真是稀奇,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鴻雁的叫聲。”
他哂笑一聲,明公公那廂已經取好程謹夢那一疊鬼畫符出來了。
“陛下,都在這兒了。”
蕭承禮隨手掀開一頁,一雙眼帶著審視意味看了一眼明公公,又翻開下一張。
明公公莫名,隻覺得主子翻閱的速度愈來愈快,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隻覺得臉頰一熱,接著便是一陣脹痛。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哪裡得罪了皇帝。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麼?”
“奴才不知,奴才該死,還望陛下明示……”
“如此,甚好,這一巴掌挨得不冤。”
蕭承禮一個眼色,不消片刻,灑掃的宮人便被悉數遣走,他抬起步子跨進偏殿裡,恨不得把裡間翻個底朝天。
“李越這一招高明啊……孤竟看不出半點破綻……”
他夢囈般在程謹夢宿的偏殿裡踱步一周,回到書案前,一眼便能看到被程謹夢寫得分了叉的點翠狼毫,硯台上暴殄天物般加水過多磨得寡淡的墨汁,和墨跡斑斑的筆洗。
“會典語的舌人還沒找到?”
“陛下,這……還在尋……”
“廢物,還不去催?”
蕭承禮暴怒之下將程謹夢那一疊生宣砸在書案上,扭頭就走。
明公公忙不迭地將散落的紙張一一撿起,不明所以地借著好奇心瞅了一眼。
……?
不就是典語嗎?希爾那公主是典國人,用典語寫字陛下生什麼氣呢?
費解,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