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謹夢在喜轎中餓得頭暈眼花,再被這麼一顛一顛地抬著,有些反胃。
外頭的喧囂鬨得她額頭一跳一跳地疼著。
背上已經爬滿汗珠,她已經知道了蕭承禮在打什麼算盤,卻對他要如何打算盤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真不太好。
轎子裡悶著,紅蓋頭再一蓋著,她連此刻是不是出了皇宮也不知道。
手中的金釵握得太緊,後知後覺才感到一陣生疼。
她暈暈乎乎地想著,這南朝大婚的禮儀裡怎麼不讓新娘子握個蘋果?
那樣她好歹也能填填肚子,不至於一直冒酸水。
再多顛個把時辰,蕭承禮就算不動手,她可能也快受不住一命嗚呼了。
蕭承禮到底不太聰明,多的是方法將她折騰死。
不過從皇宮到齊王府,她不是沒去過,遠遠不需要一個時辰之久。
外頭的聲音愈見嘈雜,想必已經快到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會先吐出來還是先到王府時,喜轎停了。
眼前沉悶的紅色突然亮堂了一些,是有人揭開了喜轎的簾。
“剩下這段路,我要背你走。”
熟悉的聲音傳來。
“李越?”
對方“嗯”了一聲,伸手握上她的,一如既往地冰涼。
她順勢出了轎子,摸索著爬上李越的背。
“行不行啊?其實我昨天吃得不少,也不是很需要人背……”
主要是怕把他壓垮了,到時候有理都說不清。
她下巴抵著李越的肩膀,感覺到對方的胸腔震動了幾下,“娘子也過於小瞧為夫了一些。”
好好好,我閉嘴。
程謹夢老老實實地讓李越背著,總覺得確實沒她想象中那麼瘦弱。
思及此,她不自覺地捏了一把他的肩背,李越整個人一僵。
“疼?”
“……癢。”
“噗。”
程謹夢總算老老實實不動彈了,才注意到耳邊嘈雜依舊。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李越突然問道。
程謹夢這才反應過來,道:“哦,我今天偷了根特彆像凶器的發釵,還好她們沒□□頭上,不然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感覺蕭承禮要使壞我可以拖延一下時間。”
李越悶聲笑了:“公主殿下未免也太小瞧南朝的暗衛了。”
“我說,你有對策嗎?一會兒是不是我得一直在洞房等著?那蕭承禮派人來弄死我了怎麼辦?”
李越低聲道:“確實難辦,不然我陪夫人在洞房守著,讓他們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程謹夢蹬蹬腿想踹他一腳:“去你的吧。”
“彆亂動,不然真背不住了。”
——
程謹夢覺得很納悶,秋蘭之前每每提起王府為了大婚做的裝飾,總說她見了一定喜歡。
可這一路上被大紅蓋頭罩著,她能看見什麼東西啊?
依她看啊,這些都是給外人欣賞的,還不如給她多來幾盤花生龍眼。
吃得有點撐,程謹夢好不容易忍住打嗝的衝動,將一盤子吃剩的果核和花生殼整了整,讓它們顯得好看一點。
把這盤還了,又將第二盤拉過來開始嗑。
不怎麼管飽,但好歹能打打牙祭。
大紅蓋頭已經被她撂到地上,她還想把鳳冠撂下來,可惜不懂是怎麼戴上去的,試了半天,除了扯下來幾根頭發以外,並無成果,索性放棄了。
紅色蠟燭滴著剔透的蠟珠,也不知道李越要多久才能回來。
她思索了一陣,將右邊袖口裡藏的發釵換了一邊藏好。
周圍靜得新鮮,她一邊吃著花生,一邊環視著洞房裡的擺設。
這裡她不是很熟悉,想必不是她當時住的彆院,失策了,應該跟李越先串通好先踩個點的。
吱呀一聲,驚得程謹夢將手中的花生一丟,一把抓過紅蓋頭蓋上。
先是一陣輕柔腳步,程謹夢默默將發釵抽出來,屏息等著。
而後又是一陣碎步,走到床前停下了。
是小丫頭的驚呼聲:“王爺,這……”
程謹夢頓時鬆下來。
李越的聲音沉悶地笑著,漸漸放大。
“罷了,你們下去吧。”
“是,王爺。”
然後就是李越的腳步聲又起,他無言走到床邊,在她身邊坐下。
“你也不剩一些讓她們行灑禮。”
程謹夢在大紅蓋頭下眨眨眼:“灑禮?就是吆喝早生貴子的那種嗎?”
“是與不是,現在都已經沒有了。味道可還不錯?”
“我這不是餓得慌嗎。”見李越也沒有揭蓋頭的意思,程謹夢索性又一把把蓋頭給扯了,“哎?”
這才發現方才放花生的案上多了幾個食盒,蓋得嚴絲合縫,難怪她沒聞到食物的香氣。
程謹夢上前悄悄打開一條縫,烤鴨的香氣四溢,隻稍一瞬便將她肚子裡的饞蟲都勾了出來。
“李越!你真夠意思啊!”
程謹夢欣喜若狂,毫不客氣地坐下就開始大快朵頤。
多揭了幾個食盒,葷素搭配,清湯爽口,她連話也顧不上說了。
“你鳳冠上這珠子……”
李越繞到她正麵,打算好好欣賞一番她進餐的模樣,目光落在她頭頂的鳳冠上,驀地一滯。
“珠子?哦,你說這個盛輝珠呀,皇後娘娘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