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謹夢蹬蹬地跑過來，“給我吧。”

接過藥碗，三兩步走到李越一直養著的萬年青前，手腕一翻。

李越：“……”

——

劉斌在狄氏家中忙到快二更天才被石頭打回去，早上必然不會起得太早。

狄氏好說歹說才勸動了石頭繼續去學堂，自己開始動手清理燒窯周圍。

一直到午時才感到空空如也的肚子抗議了許久，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下了一碗快手麵，狼吞虎咽地就在廚房吃了起來。

“冒昧叨擾，看來何某來得不是時候。”

何昱的聲音溫潤，既沒有劉斌那種暴發戶的架勢，也比齊王的聽上去精神，對狄氏來說還是比較好認。

“何東家。”

狄氏咽下最後一口湯，隨意將碗扣在灶台上，便擦擦手出來招呼。

“狄娘子，這是……”

院子裡勉強收拾過，但門戶大敞的裡屋一眼便能望見一片狼藉的燒窯。何昱眼帶驚訝，再用探尋的目光投向狄氏。

“出了些事，但也不是很打緊。”

何昱見狄氏不願多說，也猶豫著不好追問，隻道：“若是狄娘子有什麼需要何某幫忙的，何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狄氏莞爾：“赴湯蹈火不至於，不過的確有一件事需要何東家行個方便。”

“狄娘子但說無妨。”

狄氏接了一碗茶湯遞給何昱：“先前答應何東家的那批貨，能不能再緩一緩？”

見何昱麵露難色，狄氏的語氣更緩了些。

“東家，這裡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加之西口那頭有個急單，原本是來得及的，現在隻能僅著約好的交貨日一家一家談談。”

何昱長歎道：“狄娘子著實是女中豪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何某自愧不如。也不是何某不願相幫，隻是何某也是要跟下家交差的，不如這樣，我先去下家探探口風，再來和狄娘子商討一下具體的時間，你看如何？”

狄氏見何昱鬆了口，總算露出一絲笑意：“何東家心慈仁善，能跟何東家做買賣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何昱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狄娘子這裡……打算怎麼辦？”

狄氏順著他的手指看向身後燒窯的殘骸，平淡道：“木已成舟，隻能重新做了。”

嘴上雖然不說，但兩人心裡都明白這短短一句話有多難。

“不如這樣，何某走南闖北，認識的手藝人也不少，不若何某托兩三個技術高超的，來幫襯幫襯，若能縮短工時，狄娘子大可不必如此著急啊。”

狄氏笑答：“築窯有秘訣，隻傳狄家人，何東家的好意，妾身心領了。”

何昱忙道：“懂的懂的，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是何某唐突了。”

狄氏並未留何昱多久，將他送出門時，正巧碰見劉斌往這頭來。

劉斌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何昱，一直到人走了，才對狄氏道：

“這人看著就不太行，你少跟他打點交道。”

狄氏正收著茶碗，聽了這話，止住動作。

“何東家給我的價格是大件一兩，小件三百文，另外根據工藝再加錢。他再不行，可比劉少東家懂行多了，不是嗎？”

才剛見麵就被呸了一臉唾沫星子，劉斌也拉不下麵子了，梗著脖子軟聲道：“我這不是來給你幫忙的，好歹說話也不要那麼難聽……”

說著還偷偷看一眼狄氏的臉色。

狄氏將沸水潑進大鐵鍋裡開始刷鍋，劉斌見了就要去搶：“哎呀，你做這些做什麼，我來，我來，你還是去看看窯？”

說著還真將狄氏手裡的竹刷子給搶了，一個人在廚房刷鍋碗刷得起勁。

“要我說啊，你這手藝確實也可以傳給石頭了，當然了，我也不是要他就不去學堂了，你看著，勤快一點兩不誤嘛，你說是吧。”

說罷，看看身後，狄氏哪裡還管他，早就進裡屋開始張羅著修補燒窯了。

“我是這麼想的，你這手藝總要傳嘛，誰還能比自己親生的孩子靠譜啊，我爹有個世交，女兒今年剛中了狀元，到時候我給你去通通氣，看看能不能通過這層關係，讓石頭把姓給改了，跟你姓回狄，不就可以學了嘛！咱們還是可以多變通變通的。”

他扒在門上跟狄氏繼續搭話：“哦，對，找王妃娘娘也是可以的哈。”

狄氏頭也不回：“不用搭關係，現在直接去官府說明情況就能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劉斌臉色一僵，訕笑道。

“還有事嗎？”狄氏回頭看他，後者驚恐地猛搖頭。

狄氏點頭道：“那我要開始忙了，不如你先繼續刷碗？”

“要得，要得，我這就去刷。”

石頭從學堂回來總是先乾活的，這一天他將鍋蓋一揭開，大聲喊道：

“哪個不長眼的給小爺我刷的鍋？”

“石頭啊，回來啦？”裡屋裡，劉斌一嘴油光探出頭來，熱情地招呼他，“快來吃東西啊，我差人買了好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