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像是魏灼說的,人怎麼可能事事如願?
趙乾煜看著魏灼,覺得要是魏灼再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他真的要把持不住了,“你想了一些什麼?”
魏灼還是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才說,“當年我離開上津的時候,你才十二三歲,那個時候我沒有告訴你我要離開了,一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當年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個小屁孩。”
“二來,我根本不覺得你會舍不得我,我原是覺得你是這世上最恨我的人......”
魏灼這點倒是沒有說錯,在趙乾煜還沒有明白自己心意之前,他確實認為自己理應是恨魏灼的。
隻是愛恨全在一念之間,跨過去了,就隻剩愛了。
“後來我在下津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沒想到當年的小崽子能長這麼大,我習慣性的還是把你當小孩,沒有認為你已經是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將軍了。”
“是我......沒有意識到,你確實已經長大了。”魏灼說完又看到他一眼,道,“我應該對你公平,而不是把你看作我的......附屬。”
魏灼之前覺得一切都是趙乾煜不懂事,他沒有分析明白其中的利弊,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去審判趙乾煜的所做的事情。
其實不是趙乾煜不懂事,而是他,自大地認為趙乾煜不懂事。
趙乾煜看著魏灼,道:“你對我已經夠公平了,至少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他看著魏灼,也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要喜歡魏灼?為什麼?因為小時候那偶爾得到的關懷,還是因為魏灼的運籌帷幄令他佩服?或者是所有人都認為無堅不摧的魏灼隻是偶爾在他麵前露出脆弱的神情。
魏灼在他麵前展露出的那些獨一無二的那些麵一步步把趙乾煜推到了這麼一條道路上來。
“我這個人,其實很容易被人騙。”
“十二年前,趙生寧用一句他幫我實現我的所求所願,就騙了我六年多。”
“你的所求所願是什麼呢?”趙乾煜問,他也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到底畢生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是權力,還是自由?
自己又能不能,幫他實現他的所求?
魏灼看著他,道:“你還記得下津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趙乾煜回想了一下,下津在他腦子裡隻還剩下漫天的白霧以及無人的街道。
趙國的四座城池,包括西英的一些地方,他都儘數去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能給他一種死寂的感覺。
下津著實不是一個好地方。
於是他如實說:“下津,窮山惡水,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的父親,死於肺病的。他死那年我來了上津。”魏灼從來沒說過任何有關他家裡的事情,趙乾煜也沒從彆人那裡聽到,或許淩久維知道,但是他的死也帶走了關於魏灼,或許說關於魏臨柚的全部消息。
趙乾煜隻知道他有一個城主叔父,其他的全部不得而知。
“我的父親死之前,是城主,他死之後,我的叔父才當的城主。”魏灼一字一頓地說,“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一直給我說,他的畢生願望就是有一天下津能有水綠天藍的一天。”
一個胸有大誌的城主,未曾如願。所以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衣缽。
“所以這也是你的所求嗎?”
“是的啊。”魏灼道:“我的母親,肺病多年,早就已經快無以為繼了,這麼多年多虧叔父照顧......我不敢去見她,因為我覺得我對不起她,我當年在父親病床前說的那些話,一個都沒有實現。”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死在那片桃林之中。但是我遇見了你,我直覺唯一出錯的一次,就是覺得你像趙生寧。”
“你和趙生寧完全是兩種人,你是另一種我,你心裡有道義,你對得起西川那麼多人。”
“所以我信你。”
趙乾煜從來不知道魏灼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長大,他不知道魏灼身上還背負著這麼多東西。他想到了下津的天,那樣的灰,霧厚的仿佛一輩子都破不開似的。
但是魏灼想要化身為那一柄劍,把霧氣打散。
這是他曾經給父親的承諾。
也是如今趙乾煜給他的承諾。
“我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