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菀本就體弱，臉上氣色不佳，再加上沉睡五十年不見天日，還真有些像他口中的病死鬼。

小殿下自然是不屑於跟普通人類交流的，遞了個眼神給白菀，似乎對這公子哥說的深以為然。

白菀懶得去做無謂的口舌之辯，回瞪了他一眼，一時間竟隻剩下那公子哥打罵身邊的隨從。

“他娘的真是掃興，老子興致都讓你們敗光了——還躲？”

他的馬鞭正要落下，手腕卻被另一根軟鞭纏住了。

眾人望去，手持軟鞭的竟是個高挑的姑娘，十七八歲左右，黑色的腰帶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長發簡單地束成馬尾。她雙眼水潤，看著心思單純，飽滿的眼型卻在眼尾處微微翹起，平添一絲嫵媚，朱唇微張，露出潔白的貝齒。

與她明豔外表不符的是——她全身上下幾乎掛滿了武器。

她的身後背著把重劍，左腰佩短劍，右側掛了一排飛刀，兩邊的綁腿上各有一把不同樣式的匕首，再加上她手裡的軟鞭，白菀幾乎都要懷疑她的頭發絲裡還藏著銀針。

公子哥的手腕被勒出紅痕竟也不生氣，大笑道：“這妞兒，夠味兒。”

這姑娘置若罔聞，手上發力，將那公子哥一把拽下了馬。

“你鬨事縱馬，惡語傷人，還當街打人，本姑娘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她柳眉倒豎，生起氣來越發明豔好看。

不過說出來的話怎麼那麼像話本裡寫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給姑娘道歉，敢問姑娘芳名？可有婚配？不如我請姑娘吃頓飯就當賠罪了？”

這公子哥邊說邊靠近，竟打算上手了。

“彆碰我！”漂亮姑娘收了軟鞭，一腳狠狠踹出，那公子哥竟然徑直飛了出去，一頭磕在牆上，徑直昏死過去。

沒想到這姑娘看著千嬌百媚，這一出手，著實嚇人一大跳。

白菀見狀，最先反應過來，將手上的東西儘數扔給了小殿下，隨後拉著這位姑娘趕緊離開，閃身拐進了角落的小巷，被丟下的小殿下略有不滿，沉著臉跟了上去。

身後的隨從們手忙腳亂地抬起自家主子，想扣下大打出手的漂亮姑娘，卻發現人早已不見，又鬨成了一鍋粥。

“你拉我做什麼？”漂亮姑娘似是不解，那雙乾淨的眸子直直看向二人。

“我並非是幫你，若隻是你自己惹了麻煩那倒不打緊，但你身上的武器都有流雲閣的標識，事後恐怕會被認出來。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司的人？”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又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決定還是先報上自己的來曆，“我叫小六，是肅寧司的，老大叫謝文州。”

流雲閣是獨立於朝廷外的組織，專管靈異之事，閣中人被稱為靈師。

其中設有三司——肅寧司、礪敬司和佰業司。

肅寧司專管人員肅清，一旦發現有違背行規不顧仁義道德的人員，即刻查處。礪敬司負責發放腰牌、道具以及人事調動和人員安排。佰業司則是專門發放任務及事後領賞的地方。

“肅寧司？”白菀了然，看這姑娘方才在街上大打出手，恐怕不是第一次了，這種同普通人動手的行為無疑壞了流雲閣的規矩，她還能好好呆在流雲閣，就說明她口中的老大費儘心思護住了她。

白菀曾與流雲閣來往頗深，以後還得繼續合作下去。

“小六姑娘，你可方便帶我去見你老大？”白菀問道。

“好啊，叫我小六就行了。”她沒有半點遲疑，一口應下，美滋滋地補充道，“本來老大讓我去拜訪你，誰知道在路上就看到你了。”

“你認識我？”

小六搖搖頭，“不算，我隻聽說過你，看過你的畫像。”

白菀神色一動，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有人注視她的動向了，她笑著說道：“那勞煩你帶路了。”

小六爽快應下，大大方方地帶著他們走進流雲閣的大門，全然忘了自己在主街上闖禍的事，若不是白菀率先拉著她走了另一側的小路，恐怕她早就被捉了個正著。

流雲閣共有十三層，從外麵看似乎是個四方樓，雖然不大，裡麵卻彆有洞天，樓內中空，一樓的大堂兩側擺了不少基本的符籙和丹藥，按品級一字排開；二樓多是武器，一眼望去，寒光閃閃；三樓則是更高一級的道具，越是往上，越是開闊，東西也更為貴重。

樓閣內來往的人員不算多，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清，可每一個埋頭做事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白菀和小殿下兩眼。

白菀麵色坦然，心中卻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

怎麼還沒到？這樓修這麼高做什麼？整天爬上爬下不嫌累嗎？

她的呼吸略微沉重起來，卻仍舊儘力跟上前麵二人的步伐。

小殿下似乎有所察覺，偏頭看著她，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