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查看過小殿下的過往,毫無新意的悲慘滅族史罷了。
天神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和小殿下一樣的先天之神,族群並不龐大,深居簡出,但出生就擁有神格。一種是後天飛升成神,製定天規,勵誌於造福百姓,保天下太平。
兩方互不乾擾,涇渭分明,卻也在暗地裡不滿對方的行事作風。
直到某一年,某位剛飛升上來的小仙女破了天規,與鳳族的大殿下在一起,打破了千百年來表麵的和平。
後續的事彎彎繞繞,白菀也沒大看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個仙子就是時鏡的上一任主人。
難道是因為小殿下見證了嫂子悲慘的過往,於是觸景生情好心勸她?
這可真是讓人汗毛倒豎啊!
白菀受不了這尷尬的氛圍,趕緊找了一家熱鬨的酒樓,大廳中央有不少異域的舞姬在台上扭動腰肢,台下一片叫好聲。
看他們的打扮,估計是不少世家子弟聚集的場所。白菀想抬腳走人,以過往的經曆來說,她在這種地方八成是要碰上什麼事的,奈何小殿下已經收傘往樓上走了,她隻得跟了上去。
店小二見二人氣度不凡,立刻殷勤地跟了上來,將他們帶到雅致的單間,門一合上,外界的喧囂都被隔開來。侍女撫琴,琴聲自指尖流瀉而出,婉轉動人。
白菀大手一揮,點了滿桌子的菜,又摒退了布菜的人,最後乾脆連焚香奏樂的侍女們也趕了出去,她現在可沒那閒情逸致。
沒了悠揚的琴聲,二人徒留尷尬。準確來說,隻有白菀會不適,小殿下似乎對人界的吃食很是喜愛,一時間隻聽聞杯盞相碰的聲音。
這應該是小殿下第一次品酒,反應很是有趣,美酒入口的瞬間,他的眉頭微蹙,喝一口便會抿嘴停下,再聞一聞,猶豫片刻後一飲而儘,之後便裝作喝水一般。
白菀向來滴酒不沾,兩壺酒是為小殿下上的,特意挑了極品中的極品,想看看他能不能喝醉。
她平日會偷偷往雪諾和他的飯菜裡加點料,藥量逐漸加大,他們的抗性比人類要好很多,雪諾隻會偶爾腹痛,而小殿下到目前為止什麼不適都沒出現過,她怕再加大劑量就要被察覺了,於是換個方麵試試。
誰知兩壺下肚,他不見一點醉意,反倒是白菀吃了幾個酒心的點心,頭開始昏昏沉沉。
屋裡暖香環繞,熏得白菀頭昏腦漲,她走出房門,趁著意識還清醒,趕緊喚來小二打包兩隻金絲鴨,打算帶給雪諾。
她倚在二樓的圍欄上醒神,被一樓的吵鬨吸引了目光。
“楚宴,小爺今兒就是看上她了,你不想給?”
一個穿金戴銀的男子摟著瑟瑟發抖的舞姬,挑釁地看著另一位青衫男子。
名喚楚宴的人不卑不亢地答道:“南柯一夢裡的人不賣身,這是規矩。”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一個淮安王的男妓,靠著屁股爬到今天的位子,還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誰不知道你這裡做什麼勾當,我看你這店也彆叫什麼南柯一夢了,改叫春香樓算了!”
楚宴被羞辱也不惱,“秦公子,事關淮安王的清譽,還是不要亂說比較好,我這種身份低微的賤民,怎麼有資格侍奉他。”
秦路一聲嗤笑,“喲,原來認得小爺我啊,昨日在淮安王府上潑了我一身酒,這事兒你沒忘吧?隻要你在這當眾給我下跪道歉,這妞兒我就不要了,咱們的賬一筆勾銷。”
雙方的火星子味兒都能炸死人了,大家看戲歸看戲,無一人敢出聲。一人是淮安王的男寵,也是南柯一夢的老板,另一人是國公爺的寶貝金孫,兩方都惹不起。
白菀瞅著這位鬨事的秦公子眼熟的很,不就是鬨市縱馬,被小六一腳踢暈的公子哥兒嗎。
想到此處,忍俊不禁,清越的女聲引起了樓下眾人的注意。
秦路仔細打量,也認出了白菀。
“嘖,今日真是晦氣,居然碰上你。”
白菀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怨氣是哪來的,笑道:“彼此彼此,沒想到公子的傷好得如此之快,不知是哪家大夫妙手回春,可否引薦引薦?”
要說她今天的打扮的確是有幾分仙人之資的味道,往欄上懶懶一靠,竟令眾人不敢高聲語。
“該回去了。”小殿下適時地走出房門,更是驚豔四座。
咦——白菀突感一陣惡俗。
“哼,我們也走,去小爺的畫舫上去去火氣。”秦路冷哼一聲,帶著大隊人馬走了,走前還不忘一陣摔摔打打。
楚宴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指揮人收拾殘局。
“小二,我的金絲鴨好了嗎?”白菀下樓出聲問道。
“好了好了,姑娘拿好慢走。”店小二趕緊湊上去。
不巧白菀酒力開始發作,三步一搖五步一晃,經過楚宴身邊時,差點摔了個跟頭,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他是男寵這話白菀是信的,他的臉生得精致,骨相極佳,與林鶴年的羸弱不同,他的身體瘦削,宛若一柄鋒利的劍,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蒼勁與柔美雜糅在一起,像極了雨中的湘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