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自儘,人類的一生不是很短暫嗎?
可惜沒有人能回答她,甚至沒有人能看到她。
他的後人賣掉了老宅,依舊嘗試著參加科舉,入朝為官,所幸他們還沒有賣掉她,她還得以注視著與他有關的一切。
後來幾經輾轉,她到了林鶴年手上,這個臭小子脾氣是一頂一的差,偏偏身體還不好,把所有人趕出去後就悶在被子裡哭。
弄得她也想掉眼淚了。
這個孤僻的小屁孩沒朋友,除了親娘,剩下的親人跟沒有差不多,總是對著她發牢騷,嚇得她還以為被看見了。
她很討厭這個新家,大家都沉悶著,看林鶴年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連帶著她也沒了精神。
侯府還是很寶貝她的,畢竟是個稀有物種,死了怪可惜的,就讓高瀚來繼續養著她,能見到舊人,她似乎也能得到一絲慰藉。她說不上來是種什麼樣的心情,隻是單純希望能離曾經更近一些。
林鶴年在扭曲的環境裡一天天長大,連房門都沒怎麼出過,終日與她遙遙相望,如今的他脾氣還是一樣的臭,好在不會再像從前藏起來哭了。
當他靜默地望著窗外時,他的身影似乎就和過去的某個人疊在一起,明明是如此迥異的兩個人。
在某一瞬間,她有了開花的念頭,她沒能留住上一個,至少要保住眼前這個。
小花靈憶起往昔種種,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走過了這麼多年,眼角滑下一顆淚來。
“臨死之前居然還有人肯聽我說這麼多,你真好。”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大聲問道:“我不會還沒開花就死了吧?”
白菀默不作聲。
她哭得更慘了,“不行不行,我說什麼都要開花,求求你,能不能讓我晚一點兒死,求求你了。”
白菀思索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藥瓶,拔開木塞,傳出一陣藥香。
她將藥傾倒在小花靈的身上,說道:“這藥能延緩你的靈體消散,保你意識長存,你就趁這段時間努努力,看看能不能開花吧。”
“啊——”她苦著一張臉,“如果身為花靈的我死去了,植株本體因為殘念還活著,到時候會變成無主花妖的。”
“所以讓你努努力嘛,趕緊開花,完成心願就快閉眼。”白菀歎道。
小花靈依舊委委屈屈,鼓著腮幫子,“最後再幫我一個忙,一定要讓那個臭小子吃下我的花,在此之前彆讓他死了。”
“好好好,那我走了,自己保重。”白菀一陣頭大。
“如果我的本體真的發生了異化,那就動手吧,到那時候肯定已經不是我了。”她生怕白菀走得太快沒聽見,連忙補了一句,“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她這輩子遇到的人不算多,好在都很值得。
白菀想不通,高瀚作為一個普通人,到底是怎麼吃下花靈的?
此刻她已無暇想太多,眨眼間便回到了小茅草屋,陳慕容略顯驚訝地看著憑空出現的她。
她懷著一絲希冀走到高瀚的屍首邊,他的腹部被藤條擠滿,混雜著肮臟的內容物。
白菀忍著惡心拔開密密麻麻的藤條,隻見最中心的部分居然有一朵指節大小的花,幽藍柔軟的花瓣被擠壓著,於屍身中綻放,卻沒有沾染一絲汙濁。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仔細端詳,檢查過後收攏於袖中,對陳慕容說道:“動手吧,我們要馬上趕往定遠侯府了,那邊的異化肯定也開始了。”
自從她回來後,屋子裡的藤條再也沒有反應,軟軟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好。”
他們處理完這邊後,快馬加鞭地趕到侯府,救了小六和世子。